秦老頭，不能給他行禮。
哪怕秦老頭有再多的理由，再怎麼合理的解釋，這個禮，吳淚，也受不起。
或許，身爲秩序院的少主，大秩序長的獨子，他有這個資格接受一名忠誠於秩序院，忠誠於大秩序長的手下的禮，可是，他還是秦老頭的養子，這是絕對改變不了的。
就憑這一點，他就絕不可能讓秦老頭對他行禮。
可是，他們可以一起行禮，在秩序院重組完成的時候，所有人，一起對着秩序院的先賢們行禮。
唐落雨也有些感動，走到秦老頭面前，輕聲道：“秦老先生，你就別讓自己的孩子這麼爲難了吧，何況，就算你的理由再怎麼充分，可他若是受了你這個禮，你覺得他的心，能安嗎？”
秦老頭最終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吧，我期待，期待秩序院重組的那一天，期待所有還在等待着召喚的老人們，再次出現的那一刻，到那時候，我們一起來告訴這個世界，我們，還在，公平正義，還在。”
秦老頭似乎找回了曾經意氣風發，熱血沸騰的自己，雙眼之中閃爍出的光芒，是這三十年來，從未有過的。
可隨後，秦老頭的眼神，就變得黯然了下來。
三十年啊，三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切了。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也不再是年輕的自己，如今，他垂垂老矣，身患絕症，他，還能撐多久？
他相信吳淚一定可以重組秩序院，讓這個曾經威震世界的機構，再一次的出現在世界上，可是，要等多久，而他，又還能活多久？
他現在既欣慰又難過。
更失落自己可能無法見到這一天的到來了。
“如果，如果我到時候已經不在了，有淚，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帶過去，讓我，親眼看着這一天的到來，讓我，九泉之下，也能夠瞑目。”
剛剛還意氣風發，此刻突然就說了一些喪氣話，這轉變，有點快。
可是，吳淚能夠理解秦老頭此刻的心情，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吳淚看着秦老頭笑道：“爸，你在說什麼呢，放心吧，你一定會親眼看到的，我知道你擔心自己的身體，相信我，一定會沒事的。”
“你身體上的虧空，雖然不能一次就解決，但是隻要好好調養，我敢肯定，少則三月多則半年，一定能讓您重新生龍活虎起來的，至於你擔心你的絕症，這個您也不用擔心什麼，我自己就是一名醫生，我有九成的把握能夠把您治好的，再配合最頂尖的醫療資源，九成九的把握，也就有了。”
這話，換做其他的醫生，都不敢說。
可吳淚敢說，因爲，他有這個資格說這番話。
他在南州的時候，曾告訴葉家和荀家人，說他吳淚最擅長的不是救人，而是殺人。
可今天，他在秦老頭面前，可以重新說，他最擅長的，是殺人不假，可同樣，也最擅長救人。
作爲一個救治過不下一個頂尖醫生都救不了的病人的人，吳淚如果沒有資格說這番話，那就，沒人有這個資格了。
左手掌生，右手控死，翻掌之間，便是生與死，吳淚，有這個能力。
不過，話如果說的太滿了，秦老頭恐怕也未必會多信了，所以，吳淚又加了一句話。
“當然，如果真的出現了那種萬中無一的情況，讓我沒辦法治好您的話，那我，也可以向您保證，我有足夠的手段能夠延長您的生命，並且讓您保持最好的狀態，但是應該延長不了太久，最多，恐怕也就五六年的時間，所以，您還是好好配合治療。”
多少，還是相信的，雖然不太信。
可是，當吳淚說出，就算治不好，也絕對有辦法能夠延長他五六年的生命的時候，秦老頭，看得出來，吳淚沒有騙他。
本就是將死之人，甚至若非吳淚的出現，他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能夠多活五六年，那就是天大的驚喜了。
“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配合治療的，我還要親眼看着你把秩序院重組，更何況，我現在就算死，也心有不甘啊。”
說到這裏的時候，秦老頭看向了吳淚，眼神有些讓人發毛。
“你姐姐這邊，我不去多說什麼了，但是再怎麼着，她也是結婚了，而且有了孩子，至於你那個不爭氣的哥，不管混的好壞，可也已經娶妻生子了，他們，我都不需要再擔心什麼了，可，你呢？”
“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想到，能夠擁有你今天這樣的成就，這些年，一定很苦，很苦吧。”
秦老頭神情有些黯然，他又不是真的普通人，只看到孩子的風光，想象不到背後的艱辛。
越是瞭解，他才越是自責，不管吳淚如今的成就有多大，他都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吳淚。
吳淚能夠感受到秦老頭的情緒，輕輕搖頭道：“爸，沒事的，都過去了，不苦的，何況，人活着，就是要不斷地經歷不同的事情，只有經歷了，纔會有收穫，纔會成長，所以，我不覺得苦，您看，這不是苦盡甘來了嗎？”
苦盡甘來了嗎？
這話，吳淚自己信嗎？
秦老頭也不信啊。
且不說吳淚如今還面臨着諸多的敵人，就秦老頭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危險重重，甚至，比以前任何一件事都危險的。
那就是，重組秩序院。
就憑這一點，吳淚將要面臨的敵人，便是皇室和執政院爲首的一系列的權貴，甚至，恐怕還有境外各大勢力。
這，不苦嗎？
不難嗎？
這是一步踏錯，將會面臨萬丈深淵。
可，秦老頭不能阻止吳淚，無論他再怎麼心疼吳淚，他都不能阻止，因爲，這是吳淚的使命，也是他的責任。
但是，在此之前，總有些事要做，總有些後路，要留吧。
“有淚，你是做大事的人，你其實也不用寬我的心，你不說，我也能夠想得到，可是，你也不用擔心，因爲我不會阻止你的。”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認知，只要你堅定自己信念，無論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的。”
“只是，有一點，是我不得不多想，不都不說兩句的，畢竟，雖然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可你也喊了我這麼多年的爸，我，也和普通父母一樣，希望能看到孩子成家立業。”
“所以，有淚，你，這些年，結婚了嗎？有孩子了嗎？”
？？？？
這畫風轉的，吳淚一腦門子的黑線都出來了。
他終於知道自己剛剛不好的感覺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