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秦公公招呼着一行宮女來到皇帝寢宮前。
她們訓練有素,各自捧着個托盤進入。
皇帝側臥在軟榻上,一手支撐着腦袋,等到宮女們全都退去,這才睜開那雙渾濁的眼睛。
“東西帶來了嗎?”
蒼老低沉的聲音響起,秦公公趕緊上前。
“帶來了,帶來了……”
他拿過來一個托盤,將上面的金絲手帕摘掉後,露出幾個瓷瓶。
見到這瓷瓶,皇帝這才坐直了身子,只是,還未開口,率先出聲的便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劇烈的咳嗽令他臉上也多了些許不正常的紅暈。
總算緩過氣來,他長長舒出一口氣,顫抖着手拿過其中一個瓷瓶。
打開蓋子,便聞到一股香醇的藥香味傳來。
他深吸一口氣,蒼老的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
這些日子,他的身體一如不如一日,大抵是時限將至。
真是不服啊……
他才穩坐皇位不到一年。
一旁,秦公公笑着道:“陛下,聽聞這靈藥,能夠包治百病,延年益壽,說不定啊,您喝了這幾瓶。病就好了呢。”
皇帝再也不猶豫,仰頭就將那靈藥一飲而盡。
靈藥入口,藥香味瞬間充斥整個口腔,入口即溶。
他躺回軟塌上,感受着藥力在體內作用。
“明家那個靈士,最近可還安分?”
秦公公急忙躬身迴應,“那位這幾日,一直專心修煉,據說現在已經開始圍繞整個京都城跑步。”
“咱們百姓們都可不曾見過靈士修行,這位明家少爺可是出盡了風頭呢。”
聽聞這話,皇帝冷哼一聲,臉上多了些許笑意。
“去,送些補身子的藥物過去。”
“遮~”
秦公公正要領命下去,卻在轉身時,不知何時,景戚竟然站在了屋內。
他心下一驚,眉頭卻緊皺起來。
他只不過將級修爲,比國師低了一個等級,這等級之差,猶如天塹,着實難以跨越。
景戚何時入房間的,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國師,您來了。”
秦公公恭敬行禮,識相的離開了房間,順勢關上房門。
景戚的目光在桌上那已經喝光的瓷瓶中掃過,面上並無多餘表情。
“這些藥,沒用。”
一句話,頓時令皇帝怒火攻心,他怒然將桌上茶盞掃落在地。
哐噹一聲脆響,茶盞應聲碎落,
屋外等候着的宮女太監們嚇得身子一顫。
“你究竟怎樣才能放過朕!”
景戚微垂眼簾,身子紋絲不動,只是淡淡道:“陛下,天命難違。”
“朕成了皇帝,這就是天命!”
景戚掀掀眼皮,眸光輕淺,他只是淡淡道:“陛下,過幾日,我要帶弟子們出去歷練,宮中事宜,若是您有什麼事情,可以提前解決。”
聞言,皇帝心生喜悅,攥緊了手中的瓷瓶。
“六王爺,替朕殺了他。”
景戚眸光微閃,並未搭話,只是轉移話題。
“陛下,我只解決有礙江山社稷的人。”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老六一直惦記着朕的皇位,還不算是有礙江山社稷的人?”
景戚淡淡看他一眼,雖然並未應答,可只是這一眼,意味深長。
等他回來時,事已成定局……
可,不是他的,終究不能強求。
“老六還給朕下了毒!”
景戚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陛下,是非因果,微臣都看在眼裏,究竟誰是誰非,一切,都交給天意。”
正因爲皇帝並非天命,所以,他病重,都不在他理會的範圍內。
“你!”
皇帝被他氣的不輕,再次爆發出劇烈的咳嗽。
肺部快要爆炸,他趕緊再次打開一瓶,一飲而盡。
清涼的藥液沿着喉嚨下滑,總算緩解了肺部火辣的痛意。
“很好,很好……”
皇帝仰頭哈哈大笑起來,“我明白了。”
等到景戚離開後,皇帝再次召明景修入宮。
此時正值深夜,還在泡藥浴的明景修,急忙穿上衣服入宮。
在御書房,皇帝寒暄幾句,又談論了一些朝中大事。
明景修雖然有些昏昏欲睡,卻還是耐着性子聽。
本以爲陛下只是淺談幾句便讓他回去,奈何,竟然拉着他聊了整整一夜。
不過,大多數都是皇帝說,他聽。
他對朝堂之事不感興趣,乾脆一心二用,默默修煉着。
一直到了天快亮,皇帝這才擺擺手,“今日說的多了些,愛卿回去吧。”
“是。”
明景修一臉茫然入宮,一臉茫然出宮。
剛好,回去時,明泰和正在與滕萱一同用餐。
他坐在餐桌前,還是沒回過神來。
“陛下……似乎說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說。”
全都是一些廢話。
明泰和捋着鬍鬚,“陛下近些日子,身子越發虛弱了。”
“他?虛弱?徹夜不眠,說了一宿話,我看着挺精神的。”
在兩個親人面前,明景修說話也閒散了許多。
聽他這話,明泰和頓時心提在了半空中,瞪他一眼。
“胡說八道,妄議國君,其罪當誅。”
一頓飯還沒喫完,秦公公便帶着皇帝送的物件過來。
一家人看着院裏滿滿當當的箱子,面面相覷。
滕萱一隻手輕輕摩挲着下巴,思索着,“皇帝想讓你做國師。”
“國師?”
一聽這話,明景修大喫一驚。
他連忙擺擺手,“這個我可做不了,我們馬上就要去天雷山莊了,怎麼能做國師呢?”
滕萱喝了一口茶,對他這番話表示了高度讚揚。
“不錯,我們修行者,的確不能貪戀凡間的繁榮,須得一心一意修行纔行。”
還算這傢伙覺悟高。
明泰和已經換上了朝服,“景修,隨我去宮中謝恩,順便摸摸情況。”
滕萱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身形一閃,竟然化作一個腰帶,掛在明景修腰間。
明景修霎時間喜形於色,低頭看了看那翠綠色的腰帶,與他身上衣襟搭配的恰到好處。
他忍不住擡手摸了摸,“我感覺……萱萱似乎在摟着我的腰。”
這話……
明泰和往一旁輕輕挪步,並投以同情的目光。
果真,下一秒,明景修慘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