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點了點頭:“也行。”
張東峯忽然想起早上在電視裏看到的嚴厲打擊走私活動的新聞,又叫住陸行舟,把他拉到一旁,開始詢問省檢查組這兩天的行動和態度。
陸行舟搖了搖頭:“領導,暫時還沒有什麼跡象。”
張東峯想了想,說道:“中午我跟你一起去陪他們喫頓飯,動員他們到縣裏幾個知名的風景區走走。”
陸行舟還是搖頭:“那位陳組長堅持不喫我們安排的飯菜,每天和他的組員喫快餐。到縣裏的風景區去遊玩更不用說了,我已經試探過兩次,他們根本不理會。”
張東峯認爲省檢查組行事如此嚴謹,便覺得事情有些嚴重,於是在陸行舟背上拍了拍,有些無奈地說道:“看來這次你可能會受點委屈,你得有思想準備。”
陸行舟不爲意地說道:“我要有什麼思想準備?無非讓我下崗而已。”
接着,張東峯對粱學林說道:“老梁,等我忙過這兩天,就到粱家村去看看,到時讓你作陪。”
粱學林說道:“領導,您要去就早點去,去遲了粱家村在哪裏,恐怕就很難找了。”張東峯擺了擺手:“你別嚇我。”
說實話,他現在的心思在省檢查組和省常務副職領導的專職祕書方立人的電話上,一時還真的顧不上樑家村的事。
走進辦公室,張東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正要給方立人打電話,專職祕書敲門進來,說是招商局的人已經等了大半天,想請張東峯去見見外商。
那個外商初到龍觀時是張東峯負責接待的,對張東峯很有好感。離開龍觀前,執意要再跟他見一面。
考慮到那個外商有意在龍觀市投資,人家走之前要與自己見個面,這個要求並不高。
張東峯只得在心裏想,方立人應該沒有急事吧,我先得把這個外商打發走之後再跟你聯繫。
從龍觀市招商局回來已經十一點多了,張東峯拿着毛巾,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坐到辦公桌邊,定了定神,然後打通了方立人辦公室的電話。
方立人卻不在,接電話的人說是出差了。
張東峯便撥打方立人的手機,電話裏卻傳來了你所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過一會兒,張東峯再次進行撥打,傳來還是同樣的聲音。
如此三番五次,方立人的手機一直沒能打通。
快到下班的時候,手機的微信裏傳來消息。
作爲年輕人,張東峯自己拿着的手機同樣裝有微信,只是能加爲好友的人並不多。
妻子歐陽海燕是一個、蘇菲菲是一個、盧偉是一個。
另外還有一個相對特殊的人,她就是由歐陽海燕介紹認識的、省委組織部幹部二處處長許冰巧。
多年來,張東峯與許冰巧保持着君子之交淡若水的交往,隔三差五的會聊幾句。
許冰巧從事幹部選拔和考覈工作,平時工作經常以嚴肅示人,她很喜歡張東峯的風趣幽默,而張東峯也喜歡與她閒聊。
一是爲了放鬆身心。張東峯與她聊天沒有任何思想負擔、沒有任何利益衝突;二是爲了打探一些內部或小道消息。
經過長時間的閒聊,許冰巧在張東峯面前的聊天也有些隨意:東峯,你是不是被女祕書纏住了?
張東峯笑了笑,迴應道:女祕書可沒你漂亮,無法讓我動心。
許冰巧:你們男人真缺德,喫着碗裏的、盯着鍋裏的、看着地裏的,還說無法讓你動心。
張東峯:你是我碗裏的?又是我鍋裏的?
許冰巧:別臭美了,你以爲你是誰?
張東峯:我是龍觀市一把手。
許冰巧:龍觀市一把手?你到省城來走走看看,象你這樣級別的人多的是。
是啊,張東峯在龍觀市完全說了算,但在省城,這樣的人卻是一抓一大把。
也許是走了神,張東峯手上的動作慢了一拍,許冰巧就進行催促:你還在不在?我還有正事要跟你說。
張東峯立即進行迴應:我當然在的,你說吧。
許冰巧:我告訴你一個消息,國家組織部昨天來了一個電話,今年下半年要在京城黨校辦一個班,每個省派幾名市級主要領導去學習。
張東峯:這與我有關嗎?
許冰巧:也許有、也許沒有。
張東峯:已經定了人了嗎?
許冰巧:暫時還不太清楚。
張東峯:一般會定誰?會不會定我?
許冰巧:這是省委主要領導考慮的事情或者是省班子成員會議決定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
許冰巧:我也沒什麼意思,只不過給你提供一個小道消息而已。
好一個小道消息!
從省委組織部幹部處長那裏出來的哪一道消息是小道消息?
張東峯跟許冰巧結束聊天后,半天也沒明白後者跟他說這事的真正意圖。
在辦公桌旁愣了一會兒神,張東峯突然想起還沒跟方立人聯繫上,又給他打了兩次電話,可話筒裏還是傳來了你所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
張東峯就離開辦公室,去食堂專門的包廂喫中飯。
午休過後,一上班,張東峯又繼續給方立人打電話,還是沒打通。
直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張東峯終於跟方立人聯繫上。
方立人在電話裏嬉皮笑臉地說道:“張書記的架子真大,領導想請你回個電話,你居然躲到這個時候才露面。”
張東峯在電話裏笑道:“先說清楚了,到底是你躲着,還是我躲着?我從上午就開始給你打電話,你總是不在服務區,直到現在纔打通。”
方立人反駁道:“你別騙我,我們是上午十一點多才上山的,此前信號好得很,你爲什麼不回電話?”
張東峯沒有解釋原因,而是立即問道:“上山,上什麼山?”
方立人在電話裏進行解釋:“國家林業部來了一個副職領導,到你們龍觀隔壁的西成市考察退耕還林項目,領導親自作陪。本來想利用上午的時間與你見一面,誰知你卻杳無音訊,不肯給面子。”
張東峯心頭一動,意識到這個時候省裏的常務副職領導田剛武要見自己,肯定會有重要事情,於是連忙問道:“你們今天不會離開西成市吧?”
方立人開玩笑道:“非常抱歉,我無法告訴你確切的消息。領導是陪京城領導來西成市的,怎麼作得了主?”
張東峯說道:“方祕書,你就別逗我了。你告訴領導,我現在就出發趕往西成市。”下午四點半,張東峯帶着專職祕書顧永春離開了龍觀市區。
一個小時後,張東峯給方立人打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西成城區,問他和領導在哪裏?
方立人迴應道:“我們還在鄉下,山洪沖垮了路基,我們已被困一個多小時了。”張東峯立即說道:“領導辛苦了!要不要我去接你們?”
方立人開玩笑道:“你要來就開架直升飛機來吧。”
張東峯只好作罷,讓顧永春給西成市委辦公廳打電話,先找個地方住下再說。
負責接待張東峯的是西成市二把手王鵬鵾。
考慮到省裏的常務副職領導田剛武一行住在西成賓館,王鵬鵾徵得張東峯的同意,將他們三個人也安排在西成賓館住下。
王鵬鵾和張東峯當然熟悉。以前在省裏開會經常會碰到,而且由於是鄰近市,也會商量一些事情、協調解決一些問題。
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說話就顯得有些隨意。
王鵬鵾話裏有話:“張東峯,你真是消息靈通的人,田領導前腳來西成市,你後腳就跟了過來。”
張東峯笑道:“聽口氣,你是不歡迎我來西成市?”
王鵬鵾擺了擺手,笑道:“歡迎、歡迎!隔壁鄰居,山相連、水相接,而且西成建市之前,大半部地方都屬龍觀市管轄。”
張東峯直接說道:“我見過田領導後,就得立即趕回龍觀市。你知道的,龍觀市最近一直不太平,好多棘手事都急着要處理。”
王鵬鵾點了點頭:“龍觀市最近確實事多,但對你來說,也是好事,否則,你不可能這麼快從二把手晉升爲一把手。”
停了停,他繼續笑道:“田領導要接見你,想必是有什麼好事吧?”
張東峯搖了搖頭:“哪來那麼多的好事?只不過許久沒見面了,田領導想跟我敘敘舊而已。”
說到這裏,張東峯看了看錶,開始轉移話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省領導和京城領導怎麼還不回來?”
王鵬鵾進行解釋:“據說他們受阻的鄉里已經在搶修那條垮塌的道路,幾個小時了,應該快修好了。”
說着,他拿起手機給鄉長打電話。鄉長回話說,他正在現場組織搶修,大概還要半個小時就能修好了。
張東峯接着詢問王鵬鵾:“那裏離市區多遠?”
王鵬鵾迴應道:“不遠,三十多公里的樣子。”
張東峯有些後悔地說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不然我早就趕過去了。你告訴我怎麼走,我在這裏閒着也是閒着,我想到現場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