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深青色綢布圍子的馬車急急的從拐彎處疾馳而出,李殊慈滿眼絕望,奮力拽緊繮繩,馬車東倒西歪,橫衝直撞。她急速回頭朝馬車裏望了一眼。
嗖地幾聲梅林中忽地刺出數支利箭,箭風凜冽,擦下無數火紅的梅瓣飛舞在箭影間。
李殊慈連中三箭,其中一箭更是透胸而過,口中溢出的鮮血霎時染紅衣襟,驚馬不受控制的衝進梅林中,馬車被撞的七零八落,將她甩到地上。
劇烈的疼痛從胸口迅速的蔓延至全身,可這一刻,她的意識無比清醒,是他嗎這樣利落乾淨的手下,除了他還能有誰。他就那麼想殺她嗎在她失去了所有之後
沒錯,他想讓她死,她是他生命中的污點,要狠狠的抹掉。
冰冷的空氣從口鼻鑽入,幾乎凍住了呼吸。她奮力的扭頭看向躺倒在滿地碎屑中奄奄一息的青鴿,在她落魄危難,孤立無援的時候,所有人都想狠狠的再踩她幾腳,留在身邊維護她,照顧她的只有一個青鴿,可如今,她們都要死了。
一瞬間,李殊慈又想到了鬱鬱而終的父母,慘死的兄長,還有她可憐的孩子
嫁給沈淵的時候,她李殊慈何其歡喜,滿心滿眼都是他。
可沈淵毫不留情地把休書仍在她的臉上,將她狠狠踐踏成泥:“賤人你娘就是個和外甥有首尾的下賤貨,你又是什麼如何能成爲我沈淵的妻子”
李殊慈看着高高在上俯視她的沈淵,滿口鮮血,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沈淵的一如既往幽深的神色變的猙獰:“我說什麼我說你和你娘一樣就是個下賤貨居然爲了一己之私害死親生弟弟若不是你姐姐心存不忍,將實情說出,我竟不知我的髮妻手段何其毒辣我沈家再容不得你”
“我害死弟弟,你說我害死弟弟”李殊慈慘笑一聲,她的陪嫁丫頭在李岫的茶水裏放了火鹼,李岫被鹼水腐蝕了肚腸沒幾日就死了。他何其無辜她又何其無辜“我是想要救又禹,可是我怎麼可能害我的親弟弟那術士根本就不是我找來的”
沈淵俊美的容色一片晦暗寒冷,嘲弄的目光落在李殊慈的臉上,“哈不是你那術士早已經招供,你爲了自己的兒子想要拿親弟弟以命換命簡直惡毒至極”
沈淵接下來的話,更讓她生不如死他冷冷的凝視李殊慈,眼裏沒有絲毫的感情,“你生的孩子,根本不配做我沈家的人”
李殊慈看着眼前自己傾心愛慕的夫君,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深夜淒涼可怖,“我以爲你一心爲了你的大業,不會對任何女人停留一分。可是我錯了,你寧願捨棄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要讓李殊喬長命百歲。你對我的相敬如賓,原來不過是做戲而已。即便是爲了騙我到底,也從沒對我有過一絲一毫的溫柔體貼。”
沈淵聽李殊慈提到李殊喬,道:“你姐姐纖弱善良,是你的血脈之親,你就眼睜睜的看着她孱弱的活着而無動於衷嗎”
“祖父剛剛故去,你就迫不及待爲她父親求了恩蔭。而我父親,李家唯一的嫡子居然墜馬摔斷了脖子真是可笑我母親在尼庵鬱鬱而終都是拜她所賜,她善良她善良沈淵你瞎了眼你會後悔的”李殊慈雙眸血紅,李家嫡系一夕之間已經沒有了,李府剩下的居然都是沈家的人
這一切快的讓人不敢相信,沈家步步爲營,讓李殊慈毫無喘息的時間,她徹底從雲端落入塵埃,她身爲下賤貨的女兒,被沈府大大方方,關明正大的將休書甩在了臉上。
寒冬臘月,她抱着病重的幼子又禹無家可歸,身無長物,身邊只有一個青鴿相隨。
李殊喬坐在奢華的馬車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中滿是鄙夷和唾棄。只聽她嗤笑道:“淵哥哥怎麼會在乎你”
李殊慈曾經一廂情願相信的全是假的。她像個傻子一般,居然什麼也做不了,又禹小小的身體當晚就在寒冷的冬天沒了生息。
可是沈家仍然沒有放過她,或者說是沈淵不可能放過她,她是沈淵的污點她是李殊喬的眼中釘
她到底辜負了所有真正在意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