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深閨毒女:重生嫡小姐 >第130章 悲歡(二)
    老夫人半躺半靠在榻上,面容蒼白,臉頰上卻染着一層潮紅,姚氏側身坐在她身邊,眼睛緊緊的盯着她的每一個神色,生怕她出什麼差錯。李殊慈一進門,老夫人的眼睛一亮,急忙朝她伸出手來,李殊慈眼淚瞬間凝聚,撲過去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

    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她拼命的擦掉眼淚,想要看看祖母鮮活的面容,卻怎麼也擦不淨那層模糊,眼淚不斷往外流,嗓子裏有什麼力量想要衝出,堵的生疼,“祖母”一屋子的人都心酸難忍,老夫人臉上帶着和從前一樣的溫和笑容,說:“慈丫頭,來,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姚氏也滿眼是淚,站起身將李殊慈讓到牀畔坐下,李殊慈緊緊握着老夫人的一雙手,想說的有太多太多,卻一個字也吐不出。老夫人笑着緊緊回握住她,眼神掃向屋子裏的每一個人,在看到安綺容母女的時候,她一愣,笑意更是溫暖:“毓蘭,你來啦”

    蔣夫人因爲之前安綺容和李唯承鬧的那一場事,很是沒臉見姚氏和李殊慈,現在看見大姐轉醒,也顧不上別的趕緊上前,“大姐”

    老夫人看看她身邊的安綺容,笑道:“這是容兒吧,都長這麼大了,這麼美的姑娘,真是難得。你這回上京來,我心中本來已經有了幾個人選,奈何我這身體卻是不能再操心這些事了,一會我告訴阿紜,就讓她給容兒操持婚事,你就放心吧。”

    蔣夫人聽聞此言更加愧疚,安綺容則道:“姨母的氣色看起來比前幾日好多了,這病定然是要好了,姨母莫要過於擔憂纔是。”

    老夫人笑着點點頭,“這孩子懂事”

    門簾一陣抖動,李唯清聽說老夫人醒了,連忙從宮中返回,老夫人看見兒子的臉,嘴脣有些顫動。李唯清跪在牀榻前,說:“母親躺了這麼久,可算是醒了,想來之前服用的湯藥還是好的,不如請太醫再過來瞧瞧,再有幾副藥下去,母親定能全好了”老夫人一手抓着李唯清,一手抓着李殊慈,又是欣慰又是傷感,“我沒事,你們別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人老了,病去的慢也是常理,急不得”

    丫頭捧的粥過來,李唯清接過,親自拿起調羹,緩緩吹涼,“母親躺了這些日子,喫的東西有限,幾乎都是用蔘湯吊着,平日也只能嚥下幾口米湯稀粥,怎麼能好的快如今母親醒了,喫上幾日東西,必然就大好了”

    老夫人在衆人的注視下喝了半碗粥便推開,看着屋子烏壓壓的衆人說道:“我這一病,滿府的人都跟着折騰,你們都先回去,也讓我透透氣。”衆人都看出老夫人這是迴光返照,定然是有話要跟兒孫交代,便各自行禮告退。姚氏接過奶孃懷裏的李岫,屋子裏只剩下李殊慈這幾個人。

    老夫人開口道:“其實這段日子我躺在榻上不得動彈,其實有時候我是清醒着的,能聽的見,咱們府上這小半年生出的些許事端,我知道你們心裏都是明鏡兒似得,我這心裏也知道”她頓了頓,看向李唯清:“我就生了你一個,你性子像我,不愛惹麻煩,總想着避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是個女人家,一輩子就在這後院中,兒啊,你不同啊你是男子,你不爭不搶沒錯,卻不能眼睜睜看着別人欺到媳婦兒女身上”

    李殊慈沒想到祖母心中竟把父親看的這樣透,她朝李唯清看過去,見他臉上帶着懊惱,後悔,厭憎等無數情緒,最終還是點點頭道:“母親,孩兒懂得。”

    老夫人唉了一聲,轉眼看着姚氏:“阿紜,這些年來你嫁到我們李家,不聲不響,從無半點違逆,至順至孝。但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決不能由着阿慈胡來。阿慈是個姑娘家,她脾氣不像咱們,像她祖父。有主意,又鑽牛角尖。她的親事是她祖父給定下的,將來若是出了什麼變故,你們夫妻定要幫她長眼,她一個女兒家,一步錯步步錯,萬不能全由着她鬧”

    姚氏擦着眼淚,答應道:“母親說的是。母親歇歇再說話,您這身子纔剛好點”

    老夫人搖搖頭,她的手一直就沒有離開過李殊慈,握得緊緊的。李殊慈都不知道她從哪裏來的力氣,“慈丫頭,我從小看着你,從那麼一丁點,長這麼大,祖母

    沒錯過眼相比你大哥和你弟弟,你纔是祖母手心裏的肉祖母最捨不得的就是你”李殊慈哭道:“祖母別說什麼舍不捨得的話,祖母長命百歲,阿慈離不開祖母呢,祖母還要看着阿慈出嫁生子,幸福圓滿”

    老夫人緊緊攥着李殊慈的手,“傻丫頭,哭什麼別哭,聽祖母說”

    李殊慈使勁點頭,聽老夫人說道:“你性子倔,最不喜歡受人擺佈,祖母都知道,別的祖母都不擔心,唯一就是這婚事你祖父給你定的這門親,你若不願意,也不是沒有辦法,但你得答應祖母,無論如何都要保全自己,別做傻事這嫁人那,頭一條就是人品性情,最重要,家風要正,長輩要說理,唉我還曾想過,哪怕是給你找個上門女婿呢咱們不能吃了虧去日子要過的隨心纔好”

    方纔還叮囑姚氏要看緊李殊慈,此時卻又勸李殊慈過的順心隨意,總之,是一萬個不放心,一萬個不捨得。李殊慈咬着嘴脣,死命的抵住嗓子裏要奔溢而出哭聲,將頭埋在老夫人的臂彎裏,肩膀抖得止不住。姚氏實在忍不住,整個人靠在牀框上掩面而泣。李唯清到底是個男人,將鼻間喉頭涌上來的酸意強壓下去,道:“母親,這些事都得您親自操心呢。”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咱們家明日就有一樁喜事,二丫頭明日出閣,這親事還是母親親自張羅的。”

    老夫人拍拍李殊慈的肩頭,笑道:“那可真好,我可得沾沾這喜氣”

    幾個人終於勸老夫人止了話,又歇下了,幾個人退到外間,時不時伸頭看看,三個人都是沉默,過了許久,姚氏看着李唯清說道:“母親突然醒來,精神頭好的很,怕是”

    怕是迴光返照她沒說出來,可誰都知道,人在彌留之際,思緒格外清晰,李唯清的心情十分沉重:“恐怕撐不了幾日了”

    李殊慈雙手捂着臉,眼淚不斷從指縫中溢出,她知道,這府上早就開始準備了棺槨壽衣她知道,祖母體內的毒發現的時候已經開始滲入器髒,隨然她沒有吭一聲,但李殊慈知道她的身體定然十分不適,甚至疼痛她知道祖母活着簡直就是在受罪,可她仍然捨不得就這麼看着祖母離去

    幾個人一直等到老夫人再次醒來,一起說話,喫飯,晚上也寸步不離的守着,好在整個夜晚過的十分安然。

    第二日一早,府裏一應內外全部張羅妥當,李姝然由着婆子給開臉上妝,着喜服,待一切就緒已經過了個把時辰,她一身喜豔滿頭珠翠的端坐在榻上,從緊張羞澀到笑意盈盈再到滿面不捨,吳氏在一旁看着她,道:“嬤嬤交代你的,你都記下了”

    李姝然愣了片刻方想起吳氏指的是洞房花燭夜的那事,頓時羞得滿臉漲紅,幾乎要把頭垂進衣襟裏去。吳氏笑着給她平整着裙襬,不再問,吩咐一旁的丫頭去一小碗羹來,“這會先墊墊,要不然,這一天你都喫不得東西。”

    這樣的日子,大家都要輪番來說上幾句吉利話兒,好在吳氏和李姝然的窩心話之前便已經說完了。老夫人由李殊慈陪着坐在正堂,和李煜一起坐在上首,下首坐着吳氏跟李唯啓。李姝然拜別父母,由喜婆攙着,走向門外行跪拜大禮求娶的陶志遠身邊。

    陶志遠氣度極好,一身濃重的書卷氣卻又不呆板,且眉目疏闊。所謂相由心生,陶志遠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此人心胸開闊,修養淵雅。兩個人往那一站,當真可說是一對璧人。吳氏滿臉笑容喜色,眼淚卻不停在眼圈裏轉。

    吳氏不差銀子,鬧婚灑的利市錢和花紅分量都足,門裏門外皆是一片熱鬧,這場婚事辦的十分完美,連久病的老夫人也精神矍鑠的跟着看了大半行程。李殊慈看着這一場無比喜慶的熱鬧,想起那時她嫁人的場景,祖母,母親都不在了,父親整日醉醺醺的,安姨娘剛生了孩子沒人告訴她新爲人婦應該如何,沒有人前來跟她說句知心話,沒人叮囑她今後的日子應該怎麼過她的婚事是周氏幫着操持的,不鹹不淡,親近的人一個也沒有,一些不相干的人倒是都在各種各樣的神情面容,卻似乎沒有一個是祝福

    她就那麼急匆匆的,瘋狂的,悲哀的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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