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心想。
果然,就聽蕭復暄“嗯”了一聲,靜默片刻道:“那是我最後一次來落花山市。”
烏行雪愣了一下:“最後一次?”
蕭復暄點了一下頭,“之後再聽聞,便是它被山火燒透的消息。”
烏行雪心說那應該就是了,他們被拉入這幻境,或許就是因爲這一天的落花山市藏了祕密。
他又問:“那天可有發生什麼反常或是特殊之事?”
蕭復暄淡聲道:“沒有。”
烏行雪有些詫異:“沒有?”
蕭復暄:“嗯。”
那天確實不曾發生什麼反常之事,他只是又一次在落花山市上碰見了靈王,又一次易了容同行於集市間。
那日靈王剛辦完天詔之事,耗了不少仙氣,渾身透着倦懶之意。到了夜裏山風一吹,居然覺得有些冷,便進了這家客店。
客店的掌櫃慢吞吞的並不殷勤,店小二也莽莽撞撞、十分粗心。
他記得那夜更深露重,屋裏擱着暖爐,他在各個角落浮了燈火,星星點點,照得滿室暖熱。
靈王很快便困了,支着頭一點一點,沒多會兒便蜷身睡過去,在深眠中緩緩運轉着仙氣。
而他一如既往全無睡意,支着腿在窗邊倚坐着,時不時看一眼牀榻上蜷着的人,以免對方運轉不暢,中途出岔子。
那夜平淡無話,若不是又一次進了這家客店,他甚至不曾想起過那一天。
可如今想來,毫無反常纔是最大的反常。
蕭復暄出神片刻,忽然輕皺了眉心道:“我那晚的記憶,應當被改過。”
烏行雪一愣:“誰?”
他問完才發覺自己說了句多餘話——他腰間就掛着那隻夢鈴,居然還問蕭復暄是誰動了他的記憶。
可是天宿上仙怎麼說也是仙都裏能跟仙首齊平的人物,想要篡改他的記憶,就算是關係不錯甚至十分親近之人,應當也極難得手。
……
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引得他去動蕭復暄的記憶?
或者說,那日這家店裏出現過什麼,又引發了什麼,使得後來的落花山市成了一片焦土?
這幾個問題在烏行雪腦中縈繞不散,就連後來到了夢裏都糾纏不休,像枯藤或是巨蛇順着攀爬上來,散發着腐朽陰潮的味道。
夜裏寅時,烏行雪忽然睜眼。
醒來的瞬間,他鼻前還縈繞着若有似無的陰潮氣,像是夢裏未散的餘味。
房間裏一片昏黑,顯得四下裏更爲寂靜,唯有他自己以及另一個人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他是側蜷着睡的,面朝着牀裏的牆壁,另一道呼吸聲在他身後。
他動了動脣,低低叫了句“蕭復暄”,正想問對方爲何忽然熄了燈燭。但下一刻,他就驚覺不對!
那不是蕭復暄。
因爲那呼吸太近了,就像……那東西就伏在牀邊,在一片死寂中無聲無息地着他的背後。
烏行雪翻過身來,對上了一雙一眨不眨、泛着死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