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見上仙三百年 >算賬
    那兩個小童子跑到跟前才發現還有另一個人。他們齊齊看了蕭復暄一眼,十分認主地朝烏行雪身後縮去,躲到了袍子後面。

    烏行雪感覺自己撿到鬼了。

    蕭復暄轉過頭來,也不看亂說話的小童子,就看着他。

    烏行雪閉了一下眼。

    他生平頭一回這麼抗拒自報家門。

    要不我隨便編個名字吧。

    烏行雪破罐子破摔地想。

    反正這位天宿生人勿近,肯定不記得仙都具體有哪些人。就算聽說過誰的名諱也不會上心,更別提跟臉對上號了。

    就這麼辦。

    他正要開口,就見蕭復暄薄脣微動,低低沉沉的嗓音響起來:“我同靈王素無仇怨,爲何讓人禍害我。”

    烏行雪:“……”

    好,編不了了。

    那兩個小童子一聽這話,從他背後伸出頭來,詫異地睜大了眼睛。而後看向烏行雪,悄聲道:“大人,他就是天宿?那我們是不是說漏話了?”

    烏行雪:“……”

    他拎了一下小童子腦袋上的朝天啾,幽幽問:“你倆以爲自己聲音很小麼?”

    小童子傻不愣登,還不懂仙都衆人的能耐。他們以爲的“悄聲”,在堂堂天宿面前簡直就是大聲密謀。

    小童子:“不小嗎?”

    烏行雪氣笑了。

    小童子一看他笑了,可能是慫吧,默默縮回了腦袋。

    烏行雪保持着那種笑,再擡眼,又對上了蕭復暄的目光。

    “……”靈王大人還是開口解釋了一句,“是這樣,我剛從桑奉那裏出來,他抓着我哭了半晌,我實在受不住,爲了脫身便隨口說了那麼一句,玩笑話而已。”

    他心想,禮閣磨人的本事大家都領教過。一提桑奉,蕭復暄必然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就省得再多費口舌了。

    誰知天宿上仙聽完,看了他一眼,沉沉道:“桑奉是誰?”

    烏行雪十分詫異:“你不認識桑奉?”

    蕭復暄:“我應該認識?”

    烏行雪提醒道:“禮閣,給人送童子仙使的那位。”

    蕭復暄一聽,瞬間癱了臉。

    他其實沒什麼表情,但這一提童子就立刻明白的反應像是受了不少罪,落在烏行雪眼裏格外好笑。

    “看來天宿沒少受折磨。”烏行雪道。

    他眼裏的笑沒能藏住,蕭復暄垂眸看着他,沉沉開口:“看來靈王的禍害,是讓禮閣再來折磨我。”

    烏行雪:“……”

    是誰說天宿寡言少語,惜字如金的?

    他矢口否認:“當然不是。”

    蕭復暄:“那是什麼?”

    靈王心裏“唔”了一聲,編不出下文了,最後只得彎眼一笑,道:“都說了,玩笑話而已,當不得真。倘若禮閣真去禍害你了,你再找我算賬也不遲。”

    他背的手指勾了一下,身後兩個小童子就被一股無名之風掃了出來。

    小童子一臉懵:“?”

    還沒等他們發出疑問,烏行雪就戳着他們的後腦勺往前一推。

    小童子這兩天被他教出了一些條件反射——一戳後腦勺就開始致告別辭。兩個小東西當即仰起臉,脆生生地衝蕭復暄道:“想必大人正忙,我家大人也有事在身,就不多耽擱了,告辭!”

    天宿:“……”

    烏行雪跟着轉過身的瞬間,想起天宿最後那一言難盡的表情,沒忍住笑了起來。

    從人間回來後的這三天裏,他第一次這樣笑出來。

    他素衣颯颯朝坐春風的方向走,燙着銀紋的雪袍在身後拂掃,偶爾露出的長靴都是銀色,同仙都的雲石風煙渾然一體。

    小童子看得呆了,瞬間忘了自己闖的禍。一前一後顛顛追上去,好奇道:“大人。”

    烏行雪懶懶“嗯”了一聲。

    小童子問道:“大人同天宿大人有過節嗎?”

    烏行雪:“怎麼會?沒有。”

    “那大人同天宿關係很好嗎?”

    “也沒有。第一次見。”

    “啊?”

    “你啊什麼。”

    還是烏行雪走着走着才意識到,他和蕭復暄既無客套也無寒暄,甚至連自報家門都略去了,確實不像是第一次見,也難怪小童子好奇。

    結果小童子開口所說卻是另一件事:“第一次見大人就知道他是誰嗎?”

    烏行雪道:“好認啊,他脖子一側的賜字還沒消下去,手裏的劍上也有‘免’字。”

    小童子“噢”了一聲,又冒出第二個問號:“那他爲何知道大人你是誰?大人又沒帶劍。”

    烏行雪腳步一頓。

    確實,他沒戴常戴的面具,腰間沒掛着靈劍,頸側也沒有字。爲何那麼篤定地知道他是誰?

    他怔然片刻,轉回頭去。

    此時白玉臺階和靈臺已經遙遙落在身後,只剩遠影。他看見蕭復暄高高的背影走過最後幾級臺階,隱沒在雲霧裏。

    ***

    烏行雪本來以爲,一句無關痛癢的玩笑就到那爲止了,而他和蕭復暄之間的關係,比起仙都其他人也不會有太多區別。

    曾經的淵源自己記得就夠了,他不希望對方想起那些,自然也不會因此表現得太過熱絡。

    堂堂靈王懶得很,他愛笑愛逗人,卻從來算不上熱絡。

    倒是仙都莫名傳了一陣流言,說天宿和靈王關係不一般。

    這話烏行雪聽到的時候簡直滿臉問號。

    那天烏行雪原本是要出門的,愣是被禮閣的桑老媽子引了回來。

    對方拎着酒池挑出來的酒,跟他說了那些傳聞,聽得烏行雪一頭霧水:“爲何關係不一般,你話說明白些。”

    桑奉道:“就是您去我禮閣的那日,有人說看見大人您同天宿在靈臺前的白玉臺階那兒說了好一會兒話。”

    烏行雪:“然後。”

    桑奉:“沒有然後了啊。”

    烏行雪:“?”

    靈王大人滿心困惑:“那怎麼傳出來的流言?”

    桑奉耐心地解釋道:“天宿上仙惜字如金,能說上好一會兒話,那就是稀奇中的稀奇了,據說天宿那天說了好幾句?”

    “……”

    靈王心說你們有毛病。

    他沒好氣道:“你們平時都按句數着算關係麼?說話多關係好,說話少關係差?那要這麼算,跟我關係最好的是靈臺天道。”

    桑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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