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衡淡淡的“嗯”了一聲,他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陰影在他白皙到透明的膚色下顯得濃重,思索了片刻,他纔對季青城道:“我去看看她。”
夏景年點了點頭:“我去看一下洛南初。”
宮衡又“嗯”了一聲,神色不明的任由下屬推着他往唐傾現在睡着的房間走去。
夏景年站在不遠處看着他的背影,然後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把那把刀交給了下屬,然後轉身往手術室那邊走了過去。
唐傾陷在連綿的噩夢裏清醒不過來。
夢境裏面是永不停歇的傾盆大雨,還有男人的手指落在身上如同永遠不會停止的褻玩。她的身體一面感覺到冷,一面又變得極端的火熱,連吸進來的空氣似乎也是滾燙的。
就陷在這種冰火兩重天一般的地獄裏面,永世不得超生。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冗長。
她的意識逐漸的從黑暗中清醒過來。
耳邊,傳來了海浪拍打船身和雨落在船甲上的滴答聲。
“醒了?”
一道溫和的男音從不遠處響起,比意識更快的是身體的動作,唐傾原本因爲意識迷濛而放鬆的身體,一瞬間緊繃了起來,乾渴的喉嚨涌上一層血腥味,她不受控制的輕咳了幾聲。
“你發燒了。”男人的腳步聲在屋內慢慢響起,然後是水被注入茶杯的聲音,“你身體太虛弱,宮衡讓你的胃部有些出血,你現在最好躺着別亂動。”
“先喝幾口水吧。”夏景年看着她,“你身體脫水很嚴重,睡着的時候一直在流冷汗。做了什麼噩夢?”
唐傾緩緩擡起頭,看向面前這張雋雅而具有書卷氣的溫和臉龐,他跟她記憶裏那個少年差距很大,但是她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八年,足夠讓一個少年成長爲一個成熟的男人。
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起來,唐傾的臉部肌肉幾乎凝固,她喫力的擡起手,然後一把將他手上的水杯推翻出去。
“哐當!”
玻璃杯從夏景年的手心裏滑落了下去,溫開水倒在了地上,水杯咕嚕嚕的滾向了門口,然後被從門外進來的人彎腰撿了起來。
那個人拿着水杯,有些玩味的笑道:“你怎麼越來越不乖了啊,這樣會讓我們很頭疼的知道嗎?”
唐傾的臉色,因爲這個人的出現而越發的煞白下去,並不算寬敞的室內,因爲擠了三個人而越發的顯得逼仄。
她揪緊了被子,蜷縮在牆角處,倉皇而恐懼的看着坐在輪椅上緩緩進來的宮衡。
宮衡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俊美得近乎陰柔的面容含着淡淡的淺笑,他膚色太過蒼白,白得近乎透明,整個人在此刻暗淡的光影裏,幾乎要融化在蒼藍色的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