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我們坐在翠雲樓那個曾經屬於小嫣的房間，喝着那杯甘甜的、香氣四溢的、曾經讓我回味無窮的茶。
這不由得讓我想起自己剛到山陰城那天，跟個愣頭青似的，揹着孟道長跟青青誤打誤撞到這裏，在滿是鬼魂的城市裏亂撞，如果不是尹無心及時出現把我帶走，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麼亂子來。
唯獨不同的是，房間裏的女人從小嫣變成了這個叫齊纓的女人，原本的申公序也變成了黑狸。
就像那天我、孟道長、申公三人一樣，我們仨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瞪了好半天，心不在焉的捧着茶杯小口抿着，都有點自己的小心思。
是齊纓先打破的沉默：“燭龍使，你確定你沒有在跟我開玩笑？就憑他的道行最多跟管正不相上下，你是想告訴我管正有了殺死某位閻君的能力麼？”
“這不是玩笑，六百年前，兩位閻君的確是死在顧言和他的親姐姐手上，就連段天段閻君也身受重傷，如果不是因爲中央鬼帝的意識化身及時出手，恐怕事情還會變得更糟。”
已經化作人形的黑狸滿臉認真的表情，看不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好了齊纓，你剛剛甦醒，對冥府的近況還不瞭解，等有空我會慢慢跟你解釋。
現在我有點事情要跟顧言說，你先喝點茶，顧言，你跟管正剛剛一起去見過秦睿了吧？”
黑狸一說這話，齊纓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直接給我整愣了：“臥槽，這是可以說的嗎？”
“沒什麼不可以說的，齊纓不是外人，你不用擔心。”
黑狸一副無所謂的樣：“你跟管正剛剛離開，王騫也跟着你們一起走了，於是我現身跟秦睿聊了幾句，把關於段閻君的事情跟他透露了一些。
秦睿雖說道行一般，但在一些大是大非問題上也算有點判斷力，如果不是你這邊出了事，我一定能成功把他拉攏到我們這邊，只可惜……”
黑狸沒有把話說完，而是擡頭看了我一眼。
我也跟它對視着：“意思是我耽誤事兒了唄？哎，其實我也不想，這事兒管正要承擔主要責任，第七殿本來不就是他的底盤麼？
是他讓我去段天的冥殿探探虛實，結果段雨墨來了，給我當場抓了個現行，緊接着他那王八蛋老公佟樂又把我倆堵在門口，說到底就是今天走背字兒，運氣太差你說我能怎麼辦？”
“不用找理由，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這件事的確是管正做的不妥，他太自大了，不該貿然把你帶到冥府來。”
黑狸把手上的茶杯放下：“其實你也不來冥府，近兩天我可能也會去找你。”
“找我幹嘛？好事兒壞事兒？”
“這種事沒有好壞之分，只有應不應該做。”
黑狸把話題給含糊了過去：“最近一段時間主人需要你配合他的行動。”
“你看，我就知道你來找我準沒好事兒。”
但我那邊還有一大堆事兒沒處理完呢，歐洲還有家那邊，這些事兒你應該都瞭解，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不着急的話，你先讓我把這邊的爛事兒給處理完了行麼？”
“你的爛事兒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處理好的，主人這邊沒辦法等下去，他說了，只要你把這件事辦成，你現在頭疼的問題他都會幫你解決。”
黑狸轉頭看向我：“顧言，我這不是在請你幫忙，而是這件事你必須要去做。”
我眉頭微皺着，問它：“什麼事兒這麼嚴肅啊？你能先給我透露一下子，讓我有個心理準備行麼？”
黑狸搖頭：“我現在還不能跟你說太多，你只需要同意，然後我怎麼說，你怎麼做就可以了。”
說實話我現在有點糾結。
按說燭龍幫了我這麼多，他張嘴我是肯定要幫忙還一還人情的。
但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以燭龍的能耐，能讓他上心的事兒會有多嚴重？
況且燭龍是天道的造物，他的所作所爲都代表着天道的意志，他認爲對的、想讓我去做的，未必就是最符合我利益的。
看我猶豫了，黑狸就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怎麼了顧言，有什麼顧慮嗎？我還以爲只要我來找你，跟你說了這件事，你就會立刻同意的。”
“不是我同不同意的問題，是你一點底都不給我透，我心裏實在是沒底。”
我輕輕嘆了口氣，回過身問黑狸：“你要不稍微給我透露一點？不用多，一點點，讓我心裏多少有個準備就行。”
“我說了，現在不能告訴你。”
黑狸還是搖頭，走到我面前：“但我能向你保證的是，我跟主人絕對不會做出害你的事，你放心就好。”
這他嗎就跟給我講了句廢話差不多。
就算黑狸跟燭龍真想害我，他倆也可能直接了當的跟我說啊，但凡不是傻子都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兒。
心裏挺不情願的，但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拒絕。
也就是這會兒功夫，我在心裏仔細琢磨了一下，感覺不管我們想要達成的結果有沒有分歧，至少眼下利益是一致的，那就是不管怎麼說也要把心魔拉下馬，讓段天這位正牌閻王成功登基。
只有這樣，冥府纔不會整天來找我麻煩，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去處理我那一大堆爛腚眼子事兒。
所以也就是猶豫了一瞬間的功夫，我就點着頭衝黑狸笑：“嗨，看你這話說的，我還能不相信你跟燭龍前輩麼？有啥事兒就說吧，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能盡全力。”
“嗯，有你這句話，那我這次來的任務就算達成一半了。”
黑狸微微點頭，又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齊纓：“現在我就要問問你的態度了，齊纓，我想知道你的態度，作爲一個冥使，如果眼前有兩條路讓你選，你是選擇終於閻君本人呢，還是忠於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