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讓我意外的是,正歡呼着朝真靈衝去的心魔竟然停住了。
纏繞着他的那些負面情緒忽然變得平靜下來,我不知道心魔在想什麼,也懶得去思考,識海中的精神力被完全榨乾,這會兒我都快失去思考能力了。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用最後的力氣組織了一下語言:“都已經這樣了,我就跟你說幾句真心話,其實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能像你那麼絕情,那麼不擇手段就好了。
尤其是這次裝成冥使跟妘螭談判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你好像比我更適合擁有這具身體,這是個操蛋的世道,我這種性子是不可能有好下場的。”
心魔沒吭聲,我又默默的嘆了口氣:“哎,早知道就聽青鸞的,寄神天道去多好,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可能還是放不下身邊那些人吧。
我也不求什麼,只希望你以後能對青青好點,別冷落她,這幾年來她對我的付出可都是真心實意的,還有佟若卿,小丫頭挺可憐的,就別讓她再傷心了。
對了,別忘了再幫我看看瑩瑩到底在不在那副棺材裏,要是在,就把她的錮魂鎖解開吧,還有最重要的,等見到琳姐,千萬要問清楚顧言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雖說這事兒對我沒意義了,但要是不弄清楚,我死都不會瞑目的。”
說完這些之後,我力氣也消散的差不多了:“等什麼呢?被我剛纔那句話說猶豫了?放心吧,我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以你的手段,拼一拼,沒準兒真能爲自己拼出個更好的結局來,別磨蹭了,我累了,快動手吧。”
心魔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我也懶得管它了,精神力流失的睏意已經徹底擊垮了我的意志,眼皮再也撐不住了,慢慢的合在一起。
時間好像突然變慢了,慢的我甚至能聽見腳下這顆星球呼吸的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心魔的聲音:“我們融合。”
我被他的聲音驚醒:“什麼?”
“我們各退一步,不是你吞噬我,也不是我吞噬你,而是徹底合二爲一。”
心魔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你說了,你需要我的絕情和不擇手段,我也同樣需要你的感性和這幾年積攢下來的人脈關係,我知道以我的性格不可能交下朋友,可想要靠單打獨鬥生存下來,在眼下這世道就跟癡人說夢沒什麼區別。”
我直接愣住了,沒想到心魔會生出這個念頭。
“現在主導權在我手上,你沒得選,只能聽我的。”
他也沒管我,繼續往下說:“融合,你不需要放棄你的原則,我也不會放棄我的性格,我不知道這樣做會把我們變成什麼樣,但想要生存下去,你我身上的性格特質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突然笑了,這笑裏有釋懷,也有感慨:“你比我看得開,兩個意識都是我自己,何必費勁巴拉的說服對方,非得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互相接納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惜沒能早點想通這點,否則咱們可能早就融合在一起了,畢竟有點和缺點同時存在,纔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你說是麼?”
“嗯,就像你說的,主導權在你手上,其實你沒必要徵求我的意見。”
我搖着頭笑了笑:“不過我還是謝謝你尊重我的選擇。”
心魔的動作又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它的意識就繼續朝真靈繼續蔓延過去:“不知道應該怎麼道別,本體,再見了。”
“嗯,一會兒再見。”
被負面情緒包裹着的意識已經觸碰到了真靈。
我沒做任何抵抗,徹底放開了心神,準備去接納它。
沒有任何可描述的異象,兩個本就是一體的意識觸碰到一起,就像兩滴從同一口水井中打上來的水,融合的過程也是自然而然的。
意識碰撞在一起,瞬間合二爲一。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心魔所有的想法,心魔也理解了我過往的所作所爲,只是從下一秒開始,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本體,也沒有了心魔,只有顧言,這個完整的人睜開緊閉着的雙眼,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哎。”
一聲嘆息從不遠處傳進我耳朵。
我微微皺眉,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那顆不知名的樹依然矗立在那,樹枝微微搖動,帶動着發光的樹葉摩擦,沙沙作響。
但我知道自己沒聽錯,站在原地盯着樹下的兩口棺材:“別裝神弄鬼,否則老子現在就去把你的棺材蓋兒給掀了。”
兩口棺材都沒動,不過緊接着我又聽見一陣小聲:“呵呵,到底是在冰棺裏躺了六百年,就算跟心魔融合在一起,性子也跟從前不一樣了。”
這笑聲竟然是從山洞的四面八方響起的。
它迴盪在這片空間裏,虛無縹緲的,讓我根本找不到聲音傳來的方位。
這讓我很不耐煩:“你是不是想讓我把整個山洞都掀了。”
“最好不要,你的那個朋友還在外面幫你演戲,你鬧出動靜,他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在說這句話的過程中,聲音慢慢凝實,最終匯聚在我的正前方。
可我定睛看去,正前方根本沒有一個人影,甚至用精神力掃過去也不存在任何的力量波動,我都不知道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
如果放在平時,我可能以爲這是某種我沒接觸過的法術,把對方隱藏的不漏痕跡。
但它竟然連我剛把兩道意識合二爲一都知道,這就絕對僅僅是藏的好這麼簡單了。
“你到底是誰,想搞什麼鬼。”
我盯着聲音傳來的位置:“我沒有時間在這跟你玩捉迷藏,你要是再不現身,我就只能當你不存在了。”
“不是我不現身,是我沒有身體,沒辦法現身。”
那聲音輕輕地嘆了口氣:“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螞蟻。”
“是你!你不是灰飛煙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