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嶠搖頭說:“現在還不確定,只是屍表沒有明顯的中毒痕跡,至於是不是死前被麻醉,要等病理檢驗結果出來。”
秦朗說:“不會是中毒。”
聞伊一愣,反問:“挖走內臟,清洗屍體,未必不是爲了隱藏致死原因,說不定有些劇毒屍表沒有痕跡,只能從心肝脾肺才能檢驗出來。”
秦朗冷淡的說:“兇手殺人後,將死者的肉割下來餵了流浪狗,如果是毒殺,喂狗和挖走內臟掩藏死因是相悖的。”
他面無表情的瞟了她一眼,說:“能毒死一個人,那就能毒死或是毒傷一條狗,別忘了,那條流浪狗多次喫過人肉的結論還是你推斷出來的。”
聞伊滿肚子關於中毒的猜測立刻被他給堵了回去,又尷尬又無奈,趕緊轉頭專心的看着法醫屍檢,不再吭聲了。
朱博然見她守着屍體看的津津有味,恨不得將眼睛貼到法醫的解剖刀上,好像刺鼻的屍臭和讓人反胃的現場她壓根就不在乎,還能面不改色的參加討論,簡直不像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
他嘆了口氣,說:“我們的人還在搜查,但願沒有第三個。”
秦朗盯着牆角的香燭灰,臉色很是凝重:“這不是第一個死者。”
他的嘴似乎被開過光。
短短兩個小時內,整個廣平社區又發現了三位死者,死亡時間最長的十天,最短也有五天,基本都是高度腐爛。
兇案現場要麼被兇手做了處理,要麼比較偏僻,屍臭味沒有引起周圍住戶的關注,十天的時間裏,兇手幾乎保持着兩天殺一人的超高頻率,這已經超出了一般反社會人格的作案速度。
兇手就像是在廣平社區裏舉辦了一場屍偶盛宴,那些被擰斷脖子、卸掉各處關節、剖淨內臟的死者就像是他手中的布偶娃娃,被他紮上了蝴蝶結,變成了可供他隨意擺弄的玩具。
在秦朗的建議下,搜查範圍繼續擴大,以廣平社區爲中心點,往四周輻射兩公里,各轄區派出所協助城北分局分區進行。
市局法醫室的徐明帶着實習生尚小清趕到現場,直接將屍體全都拉回了市局。
賀文嶠和朱博然去勘察另外三個兇案現場,秦朗提出要重新去找住在王大寶後面樓的老太太。
朱博然叫了刑偵隊的周濤,讓他帶着秦朗去。
沒料到秦朗隨手指了指聞伊,說:“讓她帶路。”
朱博然喫驚的說:“小聞也是剛調到市局的,恐怕對這裏不太熟。”
秦朗沒說話,扭頭就走。
聞伊雖然幾次被這位公安廳的顧問嫌棄,但她還是挺想跟着長長見識,見副隊叫了別人,也不好再提,但她沒料到無比嫌棄她的人竟然會主動拉上她,忙一溜煙的跟了上去。
看着前面走的飛快的秦朗,想着她不久前還踹過他,被嫌棄的尷尬和鬱悶立刻一掃而空,她單方面的決定跟這位見面就掐的顧問和解了。
老太太人稱宋老太,七十多歲,寡居多年,唯一的兒子在市裏的工地上打工,是個泥瓦匠,常年不着家,早年娶了個媳婦,因爲家裏太窮,後來跟人跑了。
秦朗和聞伊到的時候,宋老太的兒子剛把一幅觀音畫像掛在客廳的牆上,她捧着三根香跪在破舊的蒲團上不停的嗑頭。
好半天后,宋老太才顫顫巍巍的坐到破沙發上,哆嗦着說:“前天晚上,就是十點多,我剛準備睡覺的,去關窗的時候就看見那個王大寶拿着香正到處拜,我有點奇怪,就伸頭多看了幾眼。”.七
聞伊邊做筆記,邊問:“奶奶,當時王大寶家還有其它人嗎?”
宋老太搖頭:“那我可看不見,我站在房間的窗前,只能看見他家的陽臺和廚房的門,客廳都看不太遠的。”
秦朗走到宋老太臥室的窗前,比着老太太的身高,半蹲下,果然,最多隻能透過玻璃看到從陽臺進入客廳的門,往前一米前就成了死角。
聞伊又問:“你說王大寶發現你在偷看他後,突然走到陽臺上,還瞪了你?”
“那可不是。”宋老太拍了拍胸口,說:“他突然變的可嚇人了,臉色發白,眼神兇狠的想要喫人,就跟地獄裏索命的惡鬼似的,把我嚇壞了,昨晚上睡覺我一個勁的做惡夢。”
聞伊想了想說:“你看見他拿着三柱香四處拜,然後他發現你後就瞪你,臉色很可怕,一點也不像那個老實把交的人,是吧?”
宋老太忙點頭:“就是就是,警察同志,你說他是不是被惡鬼附身了?”
聞伊笑說:“奶奶,這個世上沒有鬼的。”
宋老太趕緊搖頭,一本正經的說:“別亂說話,我都聽說了,咱們小區有五個人被惡鬼給索了命,你小心這話被惡鬼聽見了來找你算帳。”
聞伊總算知道惡鬼索命的傳聞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了,她只得換了個問題:“你平時跟王大寶有來往嗎?”
宋老太點頭:“社區裏誰家有瓶子啊紙殼啊都會拿下去賣給他。”
聞伊問:“那你去過他的家嗎?”
“那可沒去過。”宋老太把頭搖的像撥浪鼓,說:“他家裏裏外外都堆滿了垃圾,臭的要命,別說我們這裏的人,就是政府的人也走不進去,社區開始還有人反應,後來領導給他送了那個什麼消毒水,讓他隔幾天撒一點,這纔好多了,你說這種地方誰會去呀。”
她說到這兒,又哎了一聲,說:“這人怪的很,腦子好像有毛病,從來不跟人聊天講話的,也不跟人來往,成天一個人跑來跑去的撿垃圾,有時候鄰居看他一個人住可憐給他點喫的,他還不要。”
聞伊又問:“聽說他在這裏住了十二年,一直也沒有家人,那你知道他以前住在什麼地方嗎?”
宋老太說:“他從十幾年前就在咱們這一帶流浪,成天撿垃圾睡牆根,四處討飯喫,身上臭哄哄的,誰會理他,後來應該是攢了點錢,又剛好遇上前面那間屋的主人出了事,全家都死光了,一個親戚就低價把屋子賣給了他,他這纔在這裏長住下來,不過他不怎麼跟人來往,所以沒人知道他到底是哪裏的。”
秦朗突然問:“全家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