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在精神病院當017號病患 >001.屍體
    此值日暮,窗外寒風刺骨,霜降帶來的凜風似乎要帶走這家精神病院本就苟延殘喘的人.

    我只身臥在鏽跡斑斑的單人鐵架牀上,身上只裹着一牀單薄的浸滿黴味的棉絮被子.

    屋裏很暗,只燃着一根蠟燭,同寢的自閉症患者從打針的護士那兒聽聞,接連幾天的暴風雨刮斷了電塔旁的樹木,砸斷了電線,所以接連好幾天,我們都處於陰沉的黑暗中.

    事實上,我絲毫不關心什麼時候來電,這樣一來,就能理所應當的避開一些無聊透頂的社區活動——“全員康復陽光星期四”,明面上是醫生讓患者聚在一起做遊戲,實際上,無非是把瘋子、傻子、智障關在一間鮮花盛開的屋子裏,方便他們管理.

    我厭煩透了這種掛羊頭賣豬肉的行爲,所以有機會能獨處,我樂得其所.

    “真真~”

    隨着房間木門打開的吱呀聲,我聽到同期病友曹行帶着哭腔在呼喚我.

    曹行是個一米八幾的漢子,二十七八,比我大上四五歲,長得五大三粗,但出過車禍,據說腦袋當時卡進車軲轆裏了,送進醫院時只剩下一口氣,醫生都說救不活了.

    他媽信玄學,找了個陰陽先生在他家請了位神仙在神龕上供着,天天宰只大公雞供奉,伺候的比祖宗還好.

    不過說來也玄乎,原本都要斷氣的人,竟然一夜之間醒了,但是腦袋瓜子卻是留下了後遺症,在被醫生切除了腦袋裏的什麼東西后,智商跟七八歲的孩子如出一轍.

    後來,那陰陽先生說,他媽把那位神仙伺候的好,神仙彈彈手指,就將曹行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但抓他靈魂的黑白雙煞太過能耐,帶走了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魂兩魄.

    再後來,曹行他媽也出了車禍,也是腦袋被捲進了車軲轆裏,當場斃命.

    那陰陽先生又說,這是閻王爺要一命換一命,曹行她媽用自己的命換回個傻不拉幾的曹行.

    成爲智障的曹行無法自己生活,天天就穿個褲衩子在街上奔,被民衆舉報,讓公安局給逮進去了.

    警察看他一個勁兒的哭,拿他沒辦法,又得知曹行有病,也沒什麼親人後,就讓相關機構把他送進精神病院了.

    而我跟他是同一天被送來的,從護士那兒聽完曹行的事,我還挺同情他的,換做是我,早把那個事後諸葛狗雞不懂瞎說一通的陰陽先生揍一頓了.

    我跟曹行不同的是,我還有個爹,我爹嫌棄我沒出息,還喜歡家暴,逼死了我媽,還要殺了我,我受不了他,自願申請到的精神病院.

    事實上我沒想到精神病院的申請書那麼容易就批准了,或許這是天意.

    看着邁着小碎步湊到我身邊的曹行,我起身將被子披在了肩上,因爲在他被欺負時我幫過他,所以他比較依賴我.

    “真真~嗚~”

    曹行一把抱住我,鼻涕眼淚全抹在我身上了,他也不說緣由,只一個勁兒的哭.

    我拿他沒轍,拍着他哭的一抽一抽的背——能有什麼辦法,巨嬰哭唧唧撒嬌頂不住也得頂.

    “行行怎麼了?跟哥哥講講,爲什麼要哭啊,”我耐着性子哄問他,真的,擱之前,誰在我面前哭,我都是一拳呼的他鼻屎亂竄的.

    “真真~”,曹行仰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我,哽咽着說:“真真不見了…嗚,我把真真弄丟了…”

    看他說的雲裏霧裏的,我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思索片刻後,才發覺他沒拿着平時片刻不離手的洋娃娃.

    我納悶他怎麼又給娃娃改名字了,昨天不是還叫球球嗎?

    “那你記得帶着洋娃娃去了哪兒嗎?”

    “我不知道……真真你陪我去找好不好,我害怕…”

    曹行坐在牀邊抹着眼淚,哭的活像個要出嫁的姑娘家家.

    相處了三個月,我到底也是摸清了他的性子,不順着他來,他就哭個沒完,選擇不理的話,他能哭的肝腸寸斷,我沒辦法,害怕人真的就哭背了氣,也爲了讓自己耳根清淨,所以披着被子下牀,翻找出了抽屜裏護士所配備的手電筒.

    “來,走,我帶你找娃娃去.”,我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一出房門,走廊裏的風就往我衣縫裏灌,我冷的一哆嗦,鬆開了曹行,將手捂在了被子中.

    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兩邊,我領着曹行走過他平時愛待的地方,遺憾的是並沒有找到娃娃.

    外面冷的要死,我縮着脖子問他還去過哪兒,他仰起腦袋認真的想了想,隨即指了指宿舍樓的天台.

    我懷疑他在騙我,因爲宿舍樓的天台被鎖了好幾個月了,但轉念一想,一個傻子,還是一個急着找到洋娃娃的傻子,沒必要想出個撇腳的謊言詐我.

    於是我拿走了一樓值班室護士的傘,領着他從一樓往五樓天台走,曹行雖說智商不在線,但好說歹說也是個一八幾的強壯漢子,身體素質各方面都比我這個小個子強.

    等爬上五樓,他大氣都不帶出一下,而我喘的跟哮喘病發作似的.

    “真真,有鬼.”,曹行忽然捂住了我的嘴,指了指與天台一門之隔的方向.

    我被他捂的菊花一緊,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就原地升了天,掙脫開他的手,我想反手一掌呼他臉上,但我忍住了,像我這種帥逼,不會跟傻子計較.

    “真真,真的有鬼……”,曹行躲在我身後,抱着我的胳膊,我將手電筒的光打過去,這時我纔看到原本上鎖的鐵門,門鎖卻不翼而飛.

    見鐵門半掩着,我伸手去拉,曹行卻忽然尖叫一聲.

    我尼瑪嚇得反手一掌呼在了他肩上,壓着脾氣轉身打開了鐵門.

    “你在這裏等我,我給你找找.”

    呵斥住準備跟來的曹行,我撐開雨傘,獨自到了天台上.

    站的高招風吹,我單手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嘴裏咬着手電在風雨中摸索了起來.

    天台比較空曠,唯一值得搜尋的就是堆放着雜物的角落,我徑直朝着那裏走去,堆積的東西已經被浸溼了.

    我踢開幾個溼透的紙箱,入眼的是一隻浸了水的布偶洋娃娃,這洋娃娃我認識,就是曹行那巨嬰的.

    撿起滴着水的玩偶,我嫌棄的看了看,真不知道這麼醜的娃娃怎麼就勾引到曹行的心了.

    兩根手指夾着娃娃的頭髮,我踮着腳尖往屋子裏走,沒成想腳下一滑,直直的跌到了雜物堆裏,嘴上咬着的手電筒磕的我牙牀生疼.

    呸了口嘴中的血沫子,我拿起手電弓起身子準備站起來,眼中赫然映出的慘白人臉嚇的我全身血液倒流.

    幾近是一瞬間,我猛的彈開了身體,癱軟在地上驚叫起來:

    “操!日!TMD!曹行!沃日!操了!”

    曹行應該是聽到我的喊聲,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看到雜物堆裏蜷縮着的那個僵硬的屍體,他被嚇到哇哇大哭起來.

    “沃日快走快走!”,我顫抖着手拽着曹行的褲腿,腿軟的使不上力.

    曹行也挺講義氣,洋娃娃都不顧了,扛起我就往樓下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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