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到盛晚棠身上，那張精緻的臉蛋上呈現着失落和迷茫。
像一隻被丟棄了，無家可歸的小動物。
盛晚棠一直在走神，直到人快走到邁巴赫的面前才猛地回過神來，迎面就撞上陸霽淵那好整以暇的目光。
他沒走。
更像是篤定了她會很快下來，在等她。
十分鐘前。
盛晚棠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被站在走廊透氣的林芝攔住了去路。
“你怎麼會在這裏？”林芝上下打量盛晚棠，目光裏透着厭惡，“穿成這樣來醫院，哪來的臉？”
盛晚棠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還沒來得及換的禮服，解釋：“我才參加完一個活動，我在病房放了備用衣服，一會兒就換。”
林芝總能挑出刺來，“玩完了就來醫院，在老太太面前體現你的孝心？”
盛晚棠心中的火氣越來越濃，林芝自己對長輩不孝就算了，居然還這麼惡意揣測！
沒等盛晚棠說話，林芝拉着盛晚棠到病房門口，透着病房的玻璃示意盛晚棠看裏面。
病房裏，盛老夫人躺在牀上，身旁簇擁着盛昆和幾個盛家的晚輩，面上是病容，卻帶着笑意，顯然非常高興有親人來探望她。
這樣滿足的笑意是盛晚棠這段時間照顧盛老夫人時，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的神情。
“看到了？親人就親人，外人就是外人。”林芝整理着頭髮，說，“盛晚棠，你不是我們盛家的人，也不是老太太的親孫女，這裏不需要你。你來之前，老太太還在問，她的寶貝孫女月月怎麼沒來看她。”
寶貝孫女月月……
盛晚棠的心底一片寒涼。
奶奶知道她這次半條腿踏入鬼門關就是盛夢月造成的嗎？
她知道，盛昆拒絕了對她的醫治嗎？
“對，我的確不是奶奶的親孫女。”盛晚棠表情冷漠的質問，“可那奶奶生病出事的時候，你們這些所謂的親人又在哪裏？”
“我們在哪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盛晚棠，認清你自己的身份！”
盛晚棠死死的盯着林芝僞善的面目，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即將失控的憤怒。
“你走吧！裏面都是盛家的親戚，你不適合出現。我想，你也不願意老太太因爲你而爲難和難堪吧？”林芝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如果讓盛家的親戚知道老太太這次生病全是盛晚棠一個照顧、出錢還請醫生，他們什麼卻都沒做，口水都能把他們淹死！
所以，絕對不能讓盛晚棠現在進去！
……
盛晚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醫院。
腦海裏一直浮現着盛老夫人的笑意，迴盪着林芝的話：
【看到了？親人就親人，外人就是外人】
【老太太還在問，她的寶貝孫女月月怎麼沒來看她。】
的確，就算她一直把盛老夫人當成自己的親奶奶尊敬和盡孝。
但她終究不是盛家的人。
盛晚棠一下來就看到陸霽淵，有一瞬間的難堪。
她心心念唸的回來，卻又這麼快灰溜溜的離開。
男人熄滅雪茄，薄脣輕啓，開口：“上車麼？”
盛晚棠遲鈍兩秒，點了頭，拉開車門。
車廂內是一片寂靜。
盛晚棠望着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和人影綽綽，感覺有些冷。
“我剛纔上樓，看到盛家的人在，就下樓了。”過了一會兒，她主動解釋了自己的行爲。
總的有個交代，好歹自己還坐了陸霽淵的車。
陸霽淵沒有說話，彷彿沒有聽見。
易九恍然大悟。
四爺讓他通知盛老夫人的幾房近親去醫院探望，感情是在這裏等着太太啊！
太太被四爺下了套都不知道。
易九有點同情這位老闆娘。
大概是夜晚讓人心理防線降低，盛晚棠的話不自覺的有點多，“陸霽淵，血緣就真的那麼重要？我怎麼就不算奶奶的親人了？”
語氣帶着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委屈。
陸霽淵伸手捏住女人嬌俏的下巴，逼她迎着自己的目光，看了幾秒。
手指併攏，又輕輕的拍了拍盛晚棠的臉蛋，慢條斯理的說：
“陸太太，醫院裏的那位不是你的奶奶。在你找到你的血親之前，你的親人，只有我。”
……
接近一週沒有回銀月莊園，再次來到這裏，盛晚棠有些陌生。
盛家不是她的歸屬地。
可這裏，也不是。
盛晚棠回到自己房間洗澡，忽然想起，自己和陸霽淵的交易似乎還沒有完成。
她的籌碼，還沒有給他。
——她不想欠人情。
——就像她對盛家。
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幾秒，把睡衣換成了睡袍。
書房內。
易九做完今天的工作彙報，補充道：“爺，今晚拍賣會上有幾位見過您的老總，另外，您今晚的大手筆應該會讓老宅那邊的人對您起疑。”
陸霽淵毫不在意，“有錢還不能花了？”
易九立刻說：“當然不是。”
可以前也沒見您這麼高調的花錢啊！
陸霽淵從決定帶盛晚棠出席拍賣會開始就知道會帶來什麼麻煩。
不過，懷疑就懷疑。
那些蠢貨這麼多年都還沒起疑心，是該給他們一點危險感了。
因爲危險而惶恐反擊的獵物纔有趣！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後，傳來盛晚棠的聲音：“陸霽淵，我可以進來嗎？”
易九得了陸霽淵的令，去開門。
“太——”
他人愣了一秒，迅速避諱的低下頭。
盛晚棠才洗了澡，素面朝天卻容顏嬌俏，黑髮半溼的搭在肩頭，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絲質浴袍勾勒出玲瓏的曲線，讓人看得眼皮一跳。
易九感覺如芒在背，揹着身都感覺到老闆那能把他穿透的犀利目光。
“爺，沒事的我先走了！”易九生怕被戳了雙眼，見陸霽淵沒出聲阻止，趕緊離開現場。
陸霽淵的面沉如水的盯着盛晚棠。
盛晚棠後知後覺的察覺自己的不妥，有些尷尬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解釋：“傭人說你在書房，我纔來找你的……我不知道易九在，而且我裏面……該穿的都穿了。”
陸霽淵的臉色沒有任何的緩和。
裏面該穿的都穿了你就很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