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車,她仰頭靠着椅背上,手覆蓋在雙眼上,又拿開。
感覺不到任何光線的存在。
“棠棠。”
陸霽淵打開車門。
盛晚棠彷彿沒有聽到他說話。
陸霽淵說:“我那天回帝都,沒有第一時間回家,是我不對,我——”
盛晚棠打斷他的話:“陸霽淵,我是故意把你引出來的。趁你不在,我讓石經理留在裏面揍聞人泱泱一頓。”
這段時間她心情不好,委屈了肚子裏的寶寶。
要替寶寶出口氣。
陸霽淵聽出她的意思,無奈道:“我又不會因爲你揍她而生氣,你纔是我太太。”
“那你不陪我這個太太去醫院,陪她去?你回來第一時間就去見她,連一個電話都沒給我這個太太打。回家之後,也不和我這個太太說清楚。原來我是你太太啊?”
盛晚棠陰陽怪氣起來,從來不會輸。
陸霽淵邁腿上車,在女人身邊坐下。
盛晚棠感覺到了,蹙眉:“這是我的車,我沒允許你坐上來!”
太太是個小富婆,開自己的豪車。
陸霽淵一時間哭笑不得。
“是聞人泱泱的眼睛出了問題,眼睛情況和你很相似。我帶她看病,是因爲你。”
一開始是爲了陸允憲的死亡真相。
後來是爲了盛晚棠。
盛晚棠想起剛纔聞人泱泱被人攙扶的動作和滿眼的無神,震驚的轉向陸霽淵。
只這一眼,陸霽淵雙沉穩冷靜的黑眸瞬間出現慌張。
“你……”
“她也失明瞭,對嗎?”盛晚棠冷靜道。
就在剛纔。
陸霽淵腦海裏浮現聞人泱泱因爲看不見而狼狽摔倒的模樣。
對於聞人泱泱的摔倒,他內心毫無波動。
但是一旦設想成盛晚棠,他就完全不能接受!
陸霽淵用力的將盛晚棠擁入懷中:“別怕,我會有辦法的,別怕,棠棠。”
“你的辦法就是聞人泱泱,對不對?”盛晚棠任由他抱着,“陸霽淵,我不想虧欠她,如果拿她當前奏實驗品,我寧願不要。”
虧欠,是對人心的考驗。
只有問心無愧,她才做出來命令石經理去揍人的事情來。
“是她主動自救,她要感謝我們的。”陸霽淵吻了吻盛晚棠的眼,“棠棠,這件事瞞着你,就是不想你有心裏負罪感。”
“但是我不喜歡你瞞着我。”盛晚棠有些委屈,臉埋在他的肩膀上,“我討厭被隱瞞。”
尤其是她在試探之後,得到的是不想要的答案。
“抱歉,下次不會了。”
陸霽淵用臉頰蹭蹭盛晚棠的臉蛋,像是在安撫。
“我很儘快讓你好起來的,別怕,寶寶。”
“我不怕啊,是你不要怕,陸霽淵。”
盛晚棠擡手,生疏的尋找男人的臉。
陸霽淵沒有動,心疼的看着她的眼。
那雙美麗的杏眼,失去了光彩。
依舊乾淨澄澈。
就像她這個人,和她的心,從始至終都是乾淨的。
女人指尖向上挪動,摸到男人的臉。
“陸霽淵,你剛纔,臉都在顫。”這是害怕的表現。
盛晚棠很坦然,“之前幾次什麼都沒有檢查出來,我對這個結果就預料了。”
“對不起,對不起,之前我都沒有陪在你身邊,對不起……”
陸霽淵心疼的再次把人摟在懷中,不停的道歉。
她懷着孕,一個人去做檢查,一個人承擔有可能失明的恐懼,再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結果……
而這整個過程,他都不在她的身邊!
也難怪,連石經理都替她感到生氣,要諷刺他幾句。
盛晚棠側過頭,在黑暗的視線裏笨拙的尋找男人脣。
脣瓣從他的臉龐到嘴角,再到脣瓣。
陸霽淵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打擾到她。
“陸霽淵,我來的時候很生氣,但是現在已經不氣了。”
盛晚棠軟聲道。
“但是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瞞着我,我看不見了,你要欺騙我,會變成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因爲容易,如果再被欺騙,就會更加傷心和失望。
“不會了。”她越是這樣,陸霽淵越心疼,越自責。
“眼睛的事情我不急,可以等寶寶平安生下來以後再說。”
即使找到了治療的辦法,盛晚棠現在也不敢隨便用藥,免得對胎兒造成傷害。
在寶寶和自己的眼睛之間二選一,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陸霽淵目光微沉。
在他這裏,她永遠都是第一位!
健康的事情,能等麼?
不能。
聞人泱泱和盛晚棠的檢查結果極其相似,基本可以確定爲同一類病症。
聞人泱泱做了更全面的檢查後才隱約有了研究方向,但是具體失明病因依舊不明。
臨牀上沒有先例,只能摸石頭過河,基本只有靠“試”,陸霽淵高薪聘請了一個專業的眼科團隊給聞人泱泱治療。
聞人泱泱就是盛晚棠的實驗品。
陸霽淵不敢再讓盛晚棠離開自己的視線,幾乎每天帶着她一起到公司。
盛晚棠對失明的事情早有準備,很快就適應了在人的攙扶下行走。
有一次,江語珊來給陸霽淵遞送資料時和盛晚棠搭話,無意中發現了盛晚棠的異常。
盛晚棠不想其他人擔心,她失明的事情只有陸霽淵和主樓的人知道。陸霽淵怕盛晚棠無聊,時不時叫江語珊來陪盛晚棠說話。
江語珊說:“陸太太,孩子可以再有,但是眼睛只有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