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鈍地轉過頭,表情因爲他竭力壓抑狂喜而變得有幾分扭曲和怪異,令人發笑。
只是此刻,唯一一個看得見他表情的初宜也笑不出來。
“你……說什麼?”
駱恆擔心是自己聽錯了,向她確定。
初宜正要說話,他又擔心她會變卦,先一步道:“我不介意!”
“我不愛你,駱恆,我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我這個人固執得討厭。”初宜說得更明白。
“我不介意!”駱恆說。
初宜放在身側的手不受控制的蜷縮了一下。
“駱恆,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你不會高興的。”她不知道是在勸退他,還是勸退自己。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見初宜還要說什麼,駱恆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手剛動,又竭力控制住。
如今的初宜在駱恆的眼中就是他蹲守已久的小獸,這小獸好不容易放鬆了警惕從洞穴裏探出頭來,他絕對不能把她給嚇跑!
他是一個卑鄙的獵人,崇高的道德感早就被兒時的生活給磨滅。
他想要將這珍貴可人的小獸帶回家中豢養。
他想給她一個金絲籠,一間椒房殿,一座阿房宮——即使他知道,他不該帶走她的自由。
駱恆儘量讓自己的言語顯得溫和:“初初,無論你對我的感情如何,我愛你,我想要的人只有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這是我莫大的幸運!”
駱恆又道:“初初,我曾經的混賬行爲,我很抱歉,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會是對你最好的那個人男人。”
初宜心說,那你可能得和我爸打一架。
最後道出口的卻是一個字:“好。”
好,就是明白了。
駱恆的神經是肉眼可見的緊繃。
剛纔說話時不時他控制不住語速,思緒在極度喜悅衝昏頭腦和竭力冷靜之間瘋狂拉扯。
“我、我送你回家?”駱恆也不想吸菸了,重新系上安全帶,問初宜。
初宜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這樣做,點了頭:“好,謝謝。”
夜晚不堵車。
邁巴赫駛到家屬院,沒花多長的時間。
駱恆先一步下車,趁着初宜解安全帶和拿包的功夫,已經繞過車頭爲初宜打開門。
初宜下車後,向人道謝。
卻見駱恆擋在她身前,沒有要讓路的意思。
“初初,你還記得你之前說過什麼嗎?”駱恆問。
“之前什麼時候?”初宜被他這一問搞得莫名其妙。
“二十分鐘前。”
“……”
二十分鐘前,不就是在車上,她問他介不介意的時候?
“記得。”
“那你……會不會後悔?”
駱恆語氣裏帶着不確定的試探。
初宜覺得這樣的駱恆很新鮮。
在她的印象裏,這個男人從來都是一往無前,從來都是自信滿滿,即使在最窮困潦倒無依無靠的年少,也不曾有這樣袒露膽怯的時候。
“暫時沒有。”初宜說得很謹慎。
駱恆如釋重負地一笑:“那再見,晚安。”
結果,初宜還沒有走到小區門衛處,男人突然從後追過來,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往旁邊拉了幾步,避開門衛保安的視線。
初宜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身體一輕!
她整個人被騰空抱起,掐着腰轉了好幾圈。
“啊——喂!”
直到被放下,被男人擁入懷中,初宜纔回過神來,驚魂未定。
“……駱恆?”
“對不起,我就是太高興了!”
男人的臉埋在她的頸窩,灼熱的呼吸鋪灑在皮膚上,讓人皮膚戰慄。
那呼吸都透露着主人內心的喜悅。
初宜望着不遠處路燈的光暈分,目光中透出有幾分的茫然和不解。
她其實不太能理解駱恆的這種思想。
在她的觀念裏,如果有的選,她要嫁的是兩情相悅的人——就像她現在。
駱恆如今有的選,他的可選擇對象有很多,她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她如今心裏沒有他,他爲什麼還如此的欣喜若狂?
初民起和古一梅今天爬上,在那邊的農家買了跑山雞回來燉。
初宜到家就被母親塞了一碗熱騰騰的黨蔘黃芪雞湯。
“囡囡,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帝都?學校那邊的工作不要耽誤了。”古一梅是個責任心很強的好老師。
“不急,我給學校那邊請了假,打算在家裏多陪您和爸幾天。”
至少要等虞家的事情有了結果再離開。
初宜仰頭朝母親笑:“媽,您這就趕我走啦?”
“都當大學老師的人了,還撒嬌!”古一梅嘴上說女兒,身體卻非常誠實地把女兒攬入懷中。
初家人對虞家都沒有再提,形成了一種默契。
-
對虞家的調查很快就有着落。
虞老夫人和虞老爺子除了被子孫使用銀行卡,全程沒有參與事件,虞望和虞意北被暫時控制,等待進一步的調查和後續判責。
原本這件事可大可小,問題就在於,佳成生物要追責!
駱恆接到虞意安的電話——虞意安想要見他。
駱恆給初宜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初宜。
“你告訴我幹什麼?我不會爲虞意安說好話的,更不會原諒虞家人。”
見她誤會,駱恆無奈又好笑:“初初,我是在向你報備行程。”
初宜沒聽懂:“什麼?”
“我想要你,想要娶你,得有一點當男朋友、當未婚夫、當丈夫的自覺。”
主動報備行程,這就是他的自覺。
男人認真地說:“以前是我做得不好,現在我會學。”
初宜眨了眨眼,心臟顫動。
她只交往過駱恆這麼一個男人,之前和駱恆的交往裏,駱恆從來沒有和她報備過行程。
駱恆交往的前任裏,他也從來不給人報備行程,個別女人沒自覺會詢問,也會被駱恆不耐煩地打發。
但是現在,將這些樁樁件件告訴初宜,駱恆發現,他是高興的。
他甚至希望初宜管着他。
初宜回過神來,垂下眸子,說:“你去見虞意安就是,我不想見她。”
駱恆半是開玩笑半是探究地問:“我自己去見她,你就這麼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