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死他有想過。
卻沒想過如此突然,像是心尖一下空了,空空蕩蕩的,只餘無盡的黑暗和冰冷。
還記得那時女孩嬌嬌軟軟一隻,穿着色澤漂亮的婚服,蓋着紅蓋頭安安靜靜在牀邊坐着。
他進去時並未注意到挑杆,只當是下人心眼多,把挑杆秀的精緻了些,淡然一瞥便再未將視線落在挑杆上。
現在想想,女孩當時該是怔住了,不知所措着,默默想着,太子爲何會這樣對她?
素未謀面,卻冷漠至極。
呵。
從一開始他便誤會她,誤會她喜歡容驍,還要一面討好他,一面討好帝清風。
對於女孩送的平安符更是不甚在意。
不過是個平安符,她想送便送了。
可事實呢?
那平安符是西嶺國每人獨有之物,她知道他誤會了她,想用平安符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卻被他隨意踐踏,由着帝雪兒侮辱她,騙着讓她跳湖。
那時看到女孩慘白的面色,他不由的有些心疼,很想問問究竟是何等重要的東西,能讓她毫不猶豫的跳入湖中?
可理智終究壓過了莫名的情愫,他面無表情轉身走了,甚至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那時女孩的心該多疼啊。
平安符被帝雪兒拿着,還隨意扔入了湖中,當她指尖觸碰到平安符時,眸底的光又該是怎樣一點一點的破碎。
他當真是無情到了極點。
少年擡起修長手指,將平安符輕輕放在眉眼處,白皙指尖搭着微紅的眼尾,因爲久久未動,手指僵硬冰冷。碎光鋪墊在狹長眸底,清清淺淺的,彷彿組成了一幅畫,畫中唯一的人物,是洛夏。
他最後悔的事,便是知道帝雪兒給她下了毒,還只是在她的飯食中加入了中和毒藥的藥物。
他甚至還說。
“她不死就好。”
女孩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想到這,少年忽而頓住,他將平安符捏在掌心放在身側,一步一步走近了棺材。
巨大的檀木棺材裏躺着女孩的屍體。
張太醫告訴他,女孩是七竅流血而死。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咳咳!”
帝澤蹙眉,胸腔處忽而涌上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感,帶着絲絲血腥味。修長手指抵在薄脣間,他輕咳了一聲,又想到了什麼,連忙把手放下,將平安符緊緊的護在手心。
面色慘白,少年眉眼間卻盡是淡然,從胸腔處的痛感直至喉間,溫熱血流順着脣角一點一點流下,接着是狹長眼眸,長睫輕眨,血慢慢滲出。鼻翼處,耳廓處,血流不止。
他摸索着將盒子抱在自己懷裏,頎長身形慢慢躺在了棺材旁邊,小心的護着盒子與平安符不被鮮血浸染。
從始至終,他都未碰過棺材。
…
過了很久很久,房間裏響起少年低啞的嗓音。
“對不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