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信,是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給他的,男人的五官是模糊的,男人還對他說過幾句話,但他死活想不起來男人都說了些什麼。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片斷式的記憶,有槍聲,有火光,還有混亂的撕打和喊叫聲,但這些記憶他怎麼都連不起來。
許子恆每次回憶,都會頭痛欲裂,李彥淇實在是不忍心,便讓他不要再想了,一切順其自然,就這樣,許子恆跟他相處已經大半年,兩人倒是處出感情來了。
李彥淇是獨生子,父母又遠在國外,病毒爆發以後,他父母所在的城市已經徹底淪陷,他基本上把許子恆當成了自己的弟弟,暗暗發過誓要好好照顧他。
從回憶中抽身回來,他轉頭看向一旁睡得很沉的許子恆。
這大半年來,許子恆被他養得白胖了一些,只是最近跟着他四處逃難,整個人又瘦了一大圈。
他嘆口氣,感覺眼睛有點澀澀的,很疲憊,便搖醒莫宇,意圖眯一會兒。
莫宇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我睡多久了?”
“差不多兩個小時。”
“你怎麼不叫醒我?”
“這不叫醒了麼,我眯會,你盯着點。”
莫宇抻着胳膊伸了個懶腰,“行,你睡會。”
李彥淇躺下去,冷硬的地面硌得他非常不舒服,他剛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警惕地坐起來,伸手拽了下莫宇說:“好像有聲音。”
“什麼聲音?”
“你聽。”
莫宇豎起耳朵,除了木頭被燒得噼噼啪啪的聲音,隱約還能聽到其他人的酣睡聲。
“沒什麼聲音啊,是你過於敏感了,有我盯着呢,你就安心睡吧。”
莫宇沒把李彥淇的話當回事。
李彥淇不安地躺下去,閉上眼睛沒多久,他又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靜靜聽,好像是蟲子在爬的聲音。
他一跟頭爬起來,沒等他說話,莫宇就一臉菜色地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伸手指了一下上面。
順着莫宇所指的方向,李彥淇擡起頭來,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他們的頭頂不知何時多了幾隻蟲子,那些蟲子扒着洞頂的岩石緩慢爬行,它們有着黑亮的背甲,外形有點像甲蟲,頭上長着兩個鋸齒狀的觸角,體型相當於一隻中型犬。
李彥淇渾身的寒毛都倒豎起來。
是誰說這山洞安全的?
“把大家都叫醒,輕一點,不要吵。”他壓低聲音對莫宇說,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大蟲,唯恐一眼沒看住,就有蟲子落下來。
莫宇小心翼翼地把睡着的人依次叫醒。
趙老闆十分的不耐煩:“大半夜的吵什麼吵,讓不讓人睡覺?”
莫宇急出滿頭的汗,一直示意趙老闆不要出聲,還拼命指着上面說:“有蟲子。”
衆人這才擡起頭來。
那個岩石縫不太顯眼,至少從他們所在的的角度是極不容易發現的。
“都把東西拿上,趕緊撤出去。”她低聲說。
大家還算配合,全都一聲不吭地背起包,拿起手邊的東西,有的還順手抄了根火把,然後輕手輕腳地往外走。
上面的蟲越積越多,眼看着一隻大蟲掉下來,正好掉在年小葉面前,年小葉大驚失色,張嘴就要叫,王若谷及時上前捂住她的嘴。
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那蟲子掉下來的時候肚皮朝上,趁着它還在地上努力翻身之時,一行人成功撤出山洞。
他們前腳出洞,蟲子便一個接一個地掉落,且成羣結隊的朝洞口涌來。
看着這黑乎乎的一羣蟲子大軍,莫慈的頭皮一陣發麻,長這麼大,她從來沒見過這種玩意兒。
“還看什麼呀你們,傻了吧,趕緊跑呀。”趙老闆一聲大叫後,腳底像是抹了油,第一個飛速衝出去。
其他人顧不上許多,追着趙老闆跑了。
年小葉抓住要跑的王若谷,歇斯底里地墾求道:“王大哥,我跑不動,求求你把我帶上一起走,只要你帶我走,之後你想對我怎樣都可以,我……我可以是你的。”
蟲子已經爬出洞口,朝着他們來了。
其他人都衝出去差不多幾十米遠,就剩下他們倆還在原地。
王若谷來不及多想,果斷扛起年小葉沒命地往前跑,奈何他還是遲了一步。年小葉眼睜睜地看着一隻大蟲追上來,頭上的觸角死死鉗住了王若谷的腳踝。
她彷彿聽到骨頭斷裂‘咔’的一聲。
王若谷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忍着巨痛回身一腳踢飛了大蟲,他拼盡全力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
年小葉能感覺到他在顫抖,他的速度越來越慢,而大蟲還在後面窮追不捨。
她整個人都慌了,以王若谷現在的速度,他倆誰都別想活,王若谷還沒她跑得快了。
她不能就這麼死了,都已經堅持到了現在,她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王若谷休想拖她的後腿!
“王大哥,你放下我,你趕緊把我放下,姓王的,我特麼讓你把我放下。”她發瘋似的用力捶打王若谷的後背。
王若谷知道她是個累贅,也不想再帶着她,直接將她扔在地上擡腿想走,誰知又被她死死拽住。
“你特麼瘋了?”
年小葉快速爬起來,沒有片刻遲疑用力將他推向那羣大蟲,之後全然不顧他的死活,瘸着腿跑了。
“年小葉——”
身後傳來王若谷嘶吼的聲音,年小葉腳步不停,她咬牙忍住傷口的疼,一鼓作氣往前衝。
王若谷沒能爬起來,就被一羣大蟲圍攻了。
莫慈一行人已經跑到河邊,聽到王若谷慘絕的叫聲,心都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停下來,猶豫是繼續沿着河邊跑還是冒險過河,便見年小葉瘸着腿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