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和黃田的臉色都不好看，這裏的家屬加起來快有上百人，若是真的暴動恐怕警衛隊也攔不住。
吳念不想連累兩人，但是猶豫再三他也沒敢說出那句“我自己進去”，不是怕捱打不是怕死，只是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們的表情。
“停下，你們是來幹什麼的？”這個時候幾個穿制服的警衛隊攔在了拖拉機面前。
黃田還沒來得及開口，這人似乎認出了吳念，狐疑道：“你就是那個倖存者？”
吳念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對方皺起眉頭：“不要命了？全部家屬都在找你，現在送上門？”
“警衛先生，這件事的確和我沒關係，我只是想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沒和你收麼？就是司機太疲憊了，這件事和你沒關係，快點走。”
警衛連連擺手面露懼色，他很清楚若是真的暴動起來，他們這點人不可能是對手。
二狗拍了拍吳唸的肩膀：“哥們你也聽見了，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不要爲難自己了。”
吳念深嘆一口氣，警衛的話沒有讓他失望，反而是給了他個藉口，這種眼神他承受不住了。
黃田明白了吳唸的意思，連連和警衛道謝掉頭原路返回，這個時候無數的畫面在吳念面前閃過。
一隻黑色的手捂住了司機的眼睛，隨後自己被踹出了公交車門，昏暗的車廂裏似乎所有人都睡着了，最後汽車墜崖。
看似都是些零散的畫面，但是通過這些畫面已經可以判斷出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手……有一隻手！”拖拉機還在前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
吳念這一聲呼喊無疑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看到他們的眼神，二狗立馬捂住了吳唸的嘴巴。
“哥！我們快走了就是了，你可千萬別鬧啊！”二狗顫顫巍巍地看着周圍殺人的目光。
黃田加大馬力想要帶着兩人撤離，但已經來不及了，人羣逐漸包圍了上來。
“你在說什麼？你說清楚，到底爲什麼只有你活下來了！”攔路的是一個光頭男子。
“是阿，你說清楚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不然就別想走！”
有人開頭立馬羣情激奮，黃田有些爲難地把控着拖拉機給衆人解釋，二狗也在幫腔、
只是暴怒之下根本沒人聽他們說話，不斷有人伸手拉扯吳唸的衣服，背後的警衛隊也發現事情不對勁，吹起口哨召集自己的隊員。
拉扯中，吳念被人一把推到在了拖拉機上，揹包裏的古籍掉落在地上。
一陣微風吹過，古籍快速翻看，緩緩從中間打開，標題赫然寫着兩個字：“羣葬。”
吳念盯着這兩個字許久，記憶裏的烙印再度被喚醒，那是吳念三歲那年的秋天。
村裏大豐收所有人都歡喜的收穫放入糧倉準備過冬的食物，高高的麥穗幾乎堆滿了糧倉。
一根菸，引爆了整個糧倉，那一天彷彿天空都變成了灰色，整個村子裏一片悲哀。
三歲的吳念本打算去糧倉滑麥子，若不是晚了一步恐怕也已經葬身火海了。
那一夜是吳念第一次看見爺爺喝酒，整整一晚上自己坐在院子裏，似乎是在和誰聊天，時而哭時而笑一直到雞鳴才停下。
這件事對吳唸的衝擊太大，至今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他永遠記得爺爺那一聲嘆息：“念兒，這世上任何的·鬼怪都沒有人心醜惡，你要記住，萬不可逃避你的內心。”
當時的吳念兵不明白爺爺的話，只知道接連村子裏辦了好幾天的羣葬，吃了好幾天好喫的，當時的吳念還感覺挺開心的。
思緒收回，周圍已經亂作一團，二狗死死護着倒在地上的吳念，黃田操作的拖拉機幾乎被暴怒的家屬整個掀翻。
警衛隊總共才十幾個人，顯然壓制不住這些人，這個時候吳念突然喊道。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但是我可以舉辦羣葬，難道你們就想他們一直逗留？”
這話一出全場安靜了下來，似乎所有人都回憶起了當年的那場災難。
黃田連忙拉着吳念，責怪道：“你知道羣葬是什麼呢？弄不好要出大事的，別亂說！”
吳念堅定地看着黃田，站起身來：“我的確是最幸運的那個，我知道你們不服氣，爲什麼活下來的不是你們的親人，但是警衛隊說的很清楚了，這件事和我沒關係。”
“當然你們要是覺得我有問題，可以去找證據，若真的是我將我打靶也無可厚非。”
“但是現在屍骨未寒，若是不舉行羣葬他們這輩子也只能是孤魂野鬼！”
這一番話下來所有人都沉默了，說到底他們也沒證據指控吳念，只是不甘心，爲何自己的親人不是幸運兒。
“你們需要羣葬的可以到望牛村的吳家找我，多少都可以，我無法保證他們安全活下來，但是我可以保證他們安心離開。”
說完吳念看向黃田示意他開車，黃田看了一眼周圍的人，衆人自覺朝着兩邊散開。
在所有人的圍觀下三人開着拖拉機離開了現場，眼看着衆人越來越遠，二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怕了拍吳唸的肩膀：“兄弟可以啊，兩句話就搞定了，牛逼！”
“別拍肩膀，這裏不對勁。”吳念盯着周圍，低聲說道，二狗還想要繼續開玩笑，卻是被黃田一眼瞪了回去，當即噤聲不敢說話。
直到回到大宅內，吳念才鬆了大一口氣，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冷汗浸溼，整個人彷彿從水裏面撈出來的一般。
兩人驚奇地看着吳念誰也不敢說話，休息了半天，吳念才緩緩開口道：“我看到了，我看到有人捂住了司機的眼睛，鄉車才翻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