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心靜自然涼,陳哲端坐在石市機場的候機廳,吹着空調,仍免不了汗溼了衣領。
前幾天和金明月碰過面後,第二天就接到沈蘭的電話,催他回家,陳哲萬分佩服他那張嘴,說什麼來什麼。
正好繁忙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陳哲簡單收拾行裝便開車回了津城。
在家呆了兩天,就和曲南舟踏上了探親之旅。
和他想的一樣,曲南舟真不想麻煩陳哲陪她跑這一趟,因爲她知道陳哲忙,只是拗不過沈蘭的堅持。
沈蘭叫陳哲回家就是這個目的。
曲父母留給曲南舟的地址在羊城,如果從牛城出發只能坐火車。
08年,牛城到羊城還沒有高鐵,只有普快,最快也需要二十多個小時。
盛夏坐火車有多遭罪可想而知,曲南舟原本的打算就是坐火車。
陳哲可不想遭這個罪,又不是差那三瓜倆棗,爲了節省時間,他不容曲南舟反對,帶着她趕到石市機場。
從石市坐飛機到羊城只需要三個小時。
“哥,喫冰激凌。”
曲南舟拿着一個冰激凌從機場大廳超市小跑過來,她的一縷髮絲溼溼的貼在額頭,鼻尖上還有點點汗珠。
“怎麼就買了一個?”
陳哲沒有接,皺着眉問道。
“我喝水就行。”
曲南舟晃晃手裏的礦泉水,“哥你快喫吧,看把你熱的。”
“我說妹子,能不能不給哥省錢啊,你等着,我再去買一個。”
陳哲說着站起身,就見曲南舟急忙抓住他的手,臉紅紅的,扭捏着道:“哥,我不是爲了省錢,這幾天我……我不能喫涼的。”
“呵……哦,明白了。”
陳哲頓了下,接着尷尬的笑了笑,這才接過冰激凌重新坐下。
曲南舟挨着他坐下後,小口喝了幾口水,然後從雙肩包裏拿出一把印着“功能性障礙找二院……”字樣的小扇子,不緊不慢的給陳哲扇風。
這種廣告扇陳哲也有一把,被他隨手扔垃圾桶了。
“咦,哥你有白頭髮了。”
剛煽了兩下,曲南舟驚訝的喊道,然後湊過去一根一根的數,“哎呀,怎麼這麼多。”
她的一驚一乍嚇了陳哲一跳,“真假,拍下來看看。”
“真的真的,我有照鏡子照給你看。”
曲南舟從包裏拿出兩個小化妝鏡,擺成折射角給陳哲看。
還真是,鬢角處竟然密密麻麻的出現了不少白頭髮。
陳哲詫異極了,家裏可沒有少白頭的遺傳基因,上一世到死也沒有出現過白頭髮。
“這邊也有,如果不是近距離看到,我還真發現不了。”
曲南舟又將鏡子換到另一邊,嘴裏心疼的說個不停,“哥,這都是你熬夜熬的,最近是不是經常熬夜?”
陳哲心裏一動,最近一段時間幾乎都在連軸轉,都沒睡過好覺,真可能是熬出來的白頭髮。
“算了算了,回頭染一染就好了。”
陳哲無所謂的擺擺手。
“你可別大意,即便染黑了它的根還是白的,還可能越長越多,我老家倒是有個土方子,等我配好了,給你試一試。”
陳哲不置可否,沒太當回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曲南舟聊着天,主要是開解她的心情。
算起來曲南舟和她父母已經有三年沒見了。
關於電話問題,陳哲問過,曲南舟說,她父母工作有過幾次變動,每次給家裏打電話都不是同一個號碼。
這就有人問了,爲什麼她父母不買一個手機。
這一點,陳哲覺得自己可以做出解釋。
07年之前手機等便捷通訊工具並沒有普及到每一個人。
尤其是像曲南舟老家黔地方縣這樣的貧困地區。
有的地方一個村甚至只有村大隊一部固話機,誰家來電話了,都要靠村大隊的喇叭通知。
BB機大家都熟悉吧,到07年才全面停用。
而曲南舟只知道有BB機這東西,卻沒真正見過實物。
好在曲父母每換一個地址都會告訴家裏。
曲南舟表面平靜,內心實則極爲激動。
陳哲沒有體會過她的經歷,所以無法將心比心的去感受她的感受。
只能儘可能的聊點開心的事,轉移她的注意力。
但不管陳哲聊什麼,曲南舟總能拐着彎將話題轉移到見父母這件事上。
從她口中,陳哲聽的最多的就是她媽媽多麼溫柔,她爸爸多麼實誠,都是她小時候的記憶。
而且還反過來寬慰陳哲,讓他見了面後別拘束等等。
像一個小大人。
更像是一個充滿幻想又飽含期待的外鄉遊子。
畢竟父母在的地方纔是家。
坐上飛機,陳哲幫她繫好安全帶:“三個小時才能到羊城,你睡一覺吧,來,哥哥的肩膀借給你。”
曲南舟俏皮的一笑,拍拍自己嬌柔的肩膀,“哥,你才需要好好休息,妹妹的肩膀借給你。”
“嘿,把哥整沒詞了。”
陳哲哈哈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髮。
這時飛機開始滑行,起飛的那一刻,機身抖動的厲害。
曲南舟已經不是第一次坐飛機了,鎮定了不少,卻還是抱住了陳哲的胳膊。
陳哲側頭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揚,沒有說話。
只是下一秒,視線開始出現重影,他尚來不及反應,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那種靈魂的缺失感再次降臨。
陳哲怕嚇到曲南舟,用僅存的意識控制着呼吸,心裏卻狂呼,“老子真他麼得大病了。”
一次可以說是偶然,二次就很值得懷疑了。
這次陳哲沒那麼幸運,僅在下一秒,意識就陷入了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感受到一個柔軟的小手正在撫摸已經的頭。
“我怎麼了?”
陳哲緩緩從曲南舟肩膀擡起腦袋,滿是疑惑的問道。
“啊,哥你醒了。”
曲南舟急忙收回手,紅着臉道:“你睡着了。”
“我睡着了?”
“嗯,還打呼嚕呢。”曲南舟捂嘴輕笑。
陳哲可沒有心思和她逗悶,皺眉眉道:“我睡了多久?”
“三個小時了吧,還有十分鐘飛機就降落了。”
三個小時!
陳哲心裏狂呼,自己絕對不是睡着了,而是他麼的暈了。
這缺失的三個小時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心情很不好,這三個小時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他心裏。
他當即決定到了羊城就體檢,做最貴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