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對她的問題,蘇譯遲遲沒有應答,“先看看孩子吧?”
扶着牆根的女人艱難緩慢地搖了搖頭。
護士說了沒事,那就沒事。
她心裏發慌,她感覺昨晚出現那個人特別像……特別像闕雲丞。
“手機……給我。”
隨着開口說話,蘇漾喉嚨一陣刺痛,痛得她心發抖,眼淚不自覺往下掉,模糊了視線。
“他是去處理這場起火的事情了,晚點會過來。”蘇譯扶住她。
蘇漾微微擡頭,眼圈泛紅,“真……真的?”
他沒出事?
難道是自己感覺錯了?
蘇譯抿了抿脣,“是,快回去休息,我得去看看爸媽和兩個孩子,你不要亂跑讓我着急。”
被哥哥安撫了一陣子的蘇漾坐回了牀上,她也不說話,就一直盯着窗外,好像在等待着什麼。
等得越久她心頭越沒底。
可爆炸起火這件事的確莫名其妙,也許是事情繁瑣,給耽擱住了。
蘇漾死死地攥着手心兒,掌心都摳白了,可她還是心慌。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
“您喝點水?”
護士每次過來看見的都是她呆坐在病牀上,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像是期盼着的木偶。
蘇漾沒有迴應,臉色蒼白,看起來虛弱極了。
等蘇譯忙前忙後安頓好住院的一家人過來的時候,她還坐在那裏望着。
“……十點半了。”女人轉過頭,目光平靜“哥,他人呢?”
蘇譯呼吸一頓,“還沒好。”
“哥,你有事瞞我?”
“我能瞞你什麼啊,別胡思亂想,家裏發生這麼大的事,闕雲丞忙前忙後的,晚點來,你不要想太多,快喫點東西。”蘇譯把晚飯放到桌上。
說完,病房裏陷入了陣陣沉默。
許久,蘇漾擡頭,嗓音枯啞:“可他一個電話都沒有給我打。”
他不是這樣的人,她有事,孩子有事,他不可能因爲處理爆炸失火的事而一整天不過來,哪怕真的分身乏術,他也會給自己打電話的。
等得越久,蘇漾就越是坐立不安。
她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大哥,我求你了,你跟我說實話,他怎麼了?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無緣無故地強烈且準確。
蘇譯幾度張嘴,可到了嘴邊兒,又被他生生嚥了回去,“蘇漾,你已經長大了,你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這個時候你最應該做的,是先把自己的身體顧好,等你什麼事都沒有了再考慮別的。”
聽見他這番話,蘇漾頃刻間認定了闕雲丞是出了事,聲音哽咽:“可他是我丈夫。”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心,原來也能這樣的痛。
因爲擔憂,因爲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而胡亂猜測的不安,也因爲猜測的都是不好的事而心痛着急,卻又什麼都不知道,那種……
那種無力,讓她痛得呼吸不順暢。
“漾漾!”蘇譯嚇得趕緊扶着她躺下,“醫生!醫生!”
-
“漾漾,喝點粥?”
小傢伙喫飽喝足睜開了眼睛,那黝黑的瞳仁與眉頭,幾乎是跟闕雲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那一剎那,蘇漾緊繃着半個月的神經到底是裂開了。
她抱住兒子,將臉埋在小兒子的胸口,哽咽無聲地哭了出來。
這麼久了,闕雲丞遲遲沒有出現。
她打過電話,顯示已關機。
公婆也從沒來過,倒是那個寧特助來過兩次,看起來狀態不大好。
這很難不讓蘇漾去猜測是不是闕雲丞死了。
看着她那樣哭,蘇譯攥了攥拳頭,“漾漾……”
女人擡起頭,淚水佈滿臉頰,“他死了麼?”
“沒有。”
聽到這個答案,蘇漾竟鬆了口氣。
沒死……
沒死就好!
“把孩子給我吧。”蘇譯去接。
家裏的老兩口吸入的毒氣過多,蘇母差點就沒有救回來,如今纔出重症監護室沒多久,還時不時的昏睡着,而蘇父的狀況也沒好到哪裏去,幾經周折,也算是脫離了危險。
蘇譯好幾頭來回跑,半個月下來,瘦得跟蘇漾差不多。
“太太。”
病房裏多了個人。
蘇漾擡頭。
是寧特助,不僅有他,他身後還有個穿着西裝戴着眼鏡的男人。
看見他們,她心頭一緊,都忘記了要應答。
等蘇譯抱着孩子退出去後,寧特助上下看了她半天,隨後嘆口氣,將後面那人帶來的東西一併放在她面前,然後還放了一支筆。
寧特助極其艱難地開口:“太太,先生要出差一段時間,國外的公司出了點問題,怕您在國內生活和治療費用不夠,所以託我來交接他名下資產的,您簽了字就都到了您名下了。”
“您看……”
蘇漾靜靜地將最底下那張紙拿了出來,“出差就出差,我有錢,不用這些,他現在人呢?”
可寧特助低着頭,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似是很緊張,遲遲沒有迴應。
蘇漾看向他,面色蒼白消瘦,“他怎麼了?”
“先生沒怎麼。”寧特助閉口不言。
蘇漾目光冷冽,“你不說,我不籤。”
“太太,您別爲難我,我……”
蘇漾的情緒有些無法控制,對於未知的恐懼和擔憂越來越濃,“是我爲難你,還是你們在爲難我?他到底怎麼了?”
聽着女人有些激動的嗓音,那樣難過焦急。
寧特助似乎真的很爲難,臉色相當難看。
最終,還是那個律師模樣的人咬了咬牙:“太太,先生出事了。”
寧特助憤怒呵斥:“老張!”
蘇漾猛地下牀抓住那個姓張的律師,她的手都在發抖,“他……他出什麼事了?”
“他在哪裏?”
可面前的兩個人卻都不說話。
蘇漾急了,她大喊:“告訴我,他人在哪裏啊!!我是他老婆!我孩子的爸爸!他有什麼事值得瞞着我啊!”
最終還是寧特助繃不住蹲到了地上,“先生……在第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