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被時間遺忘之無限循環 >第80章 鬼屋
    高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手裏還攥着一隻蘋果。他慢慢從玄武神像後面轉出來,大殿內供桌上貢品擺放的整整齊齊,地上纖塵不染,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聽聽廂房內高老二平穩的鼾聲,他打開側門悄悄走出祠堂。

    不敢走和合街,藉着昏黃的月光,避開黑太歲他們家,繞道向自己家走去。

    高羽走着走着就又猶豫起來,這條路不經過黑太歲他們家,但卻是要走已經死去多年,院子和屋子已經破敗荒蕪多年的崔石出家。那可是莊裏小孩子們白天練膽兒的地方,晚上從來沒有人敢去。

    破敗的院牆,屋門和窗戶早就沒有了,院子裏是一人多高的荒草,時常有鳥獸蟲蛇出入,晚上更是有夜貓子棲息在那裏。

    白天看上去屋門口像是張着的大嘴,兩邊的窗戶像是兩隻空洞無神的大眼,整個屋子就像是趴在那裏隨時要跳起來咬人的怪獸。白天經過孩子們踩出來的蜿蜒便道,東繞西轉穿過雜草可以到屋裏去。

    孩子們或爬進像眼睛一樣的窗戶,或直接從張開“大嘴”的屋門口裏魚貫而入。

    突然有人大喊有鬼,高羽他們就從“怪獸”的眼睛裏,或嘴巴里嚎叫着狂奔出來。

    等跑到街上時,才相互問:“看到什麼了?”

    秋胖子說:“崔慷就坐在屋樑上,他娘也吊在屋樑上,崔慷還咧着嘴笑哩。”

    春生也說:“崔慷還朝我吐唾沫呢,幸虧我躲的快,不然沾了他的口水晦氣,必死。”

    小慢毒蟲說:“胡說八道,大白天哪有鬼?墩兒,你跑在最後,你看到了嗎?”

    高羽說:“看到了,他娘兩隻紅眼睛突出來,舌頭伸出老長,能舔到自己的肚臍眼兒。她吊在那裏,還用腳踢了我一下。”

    六指也說:“我也看見了,真真兒的。”

    大家被自己編出的謊言欺騙的興奮而又慌張。說的次數多了,大家都信,這就是鬼屋。

    高羽問過高老九,那屋子是不是真的有鬼?

    喝過酒的高老九說胡說八道,世上那裏有鬼!

    高羽說,但甄秀才說,邪氣聚,即成鬼。難道世間沒有邪氣嗎?

    沒有喝酒的高老九想想說,敬鬼神而遠之,少去那裏,鬼神的事誰知道,也許有吧。

    .

    高羽握緊翩鴻劍,經過“鬼屋”時,目不斜視,不敢向破敗的院牆裏面張望。他目不轉睛看着前面的路直直地走,聽見自己光着的腳丫輕敲地面,吧嗒吧嗒的響,在寂靜的夜裏很清晰。

    突然腳下傳來刺痛,他忙擡起被扎痛的腳,單腳蹦跳兩下,呲牙咧嘴的蹲下身子,摸到腳底板紮了一個蒺藜狗子。

    他咬牙從腳底板撕下來扔到一邊,這時就覺得後背特別是脖子後面一陣發涼。

    猛回頭藉着月光看牆頭上站了一高一矮兩個人,高者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挽着她胳膊和他並肩而立的是一個面目模糊的孩子。

    四周景物靜止,沒有任何聲音,夏蟲也停止鳴叫,連莊裏的狗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高羽強忍住狂跳的心,擡手虛劈出一劍,給自己壯膽。

    牆頭上那兩團影子突然從中間折斷,然後變成輕霧慢慢散開了。他聞到空氣裏彌散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高羽看看手裏的劍,心情逐漸平靜,無聲的笑了。

    他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在長滿野草的院子裏,傳來咔嚓咔嚓的響動。是雜草被壓到折斷的聲音。還夾雜着奇怪的低低的神吟,斷斷續續,壓抑而沉默。

    高羽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頭髮都立起來,是什麼東西?

    他握緊了手中劍,神經繃緊,扒着低矮的牆頭向裏面看。

    如果不是一手扒住牆頭,他一定會坐到地上。昏暗的月光下,院子裏一人多高的草被壓倒一片,在荒草上面有一條黑色的巨蛇。

    鱗片在淡淡月光下姍姍發光,水桶般粗細的身子彎彎曲曲一直蜿蜒伸到屋裏。腦袋無力的趴在地上擺來擺去,整個身軀在不停顫抖。

    高羽瞪眼瞧着,一動不敢動。蛇頭突然高高揚起高過屋頂,又無力的砸在草地上。

    高羽被嚇的忘記了逃跑,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蛇突然張開嘴巴,越來越大。一顆巨蛋,從蛇嘴裏面吐出。

    月光下,巨蛋雪白粉嫩。

    不是什麼蛋,是一顆光禿禿的人頭,那頭左右搖擺着從蛇嘴裏掉出來,然後是修長粉嫩的脖子,之後的肩膀、手臂。

    當手臂也從蛇頭裏完全出來後,慢慢撐着地面,上身顫抖先是肩膀隆起,肩胛骨凸出,似是非常艱難。然後腦袋也慢慢擡起。

    高羽一驚,一張蒼白的面孔很熟悉,是黑子家的船孃,只是沒有頭髮,頭頂、身上肌膚雪白粉嫩,好像是一個小姑娘一般。

    船孃突然“咦”了一聲,上半身已經從蛇頭裏鑽出來,立在那裏不動。臉上滿是疲憊和驚慌之色,她看到了高羽。

    高羽竟然不知道出於何種心理,他看看虛弱的船孃,像是個小姑娘,膽子一下子大起來。

    他想起不久前在集市上被他摸過屁股驚慌中掉了帽子的小尼姑,那頭像是剝皮後的鴨蛋,青虛虛的。

    高羽雙手扶牆跳上牆頭,岔開腿站着,低頭對船孃呵呵的笑。船孃被高羽狼一般的眼神看的羞怯起來,雙手交叉在胸前,遮擋了要害部位,也咯咯輕笑,“小屁孩,光屁股站那兒,羞也不羞?”

    話說的樣子老氣橫秋,卻是拖着尾巴疲憊不堪的小姑娘。

    高羽卻沒有一丁點不好意思,甚至有些莫名的興奮,他說:“俺想摸摸恁的胸。”

    船孃依舊咯咯的笑,“小屁孩,回家摸恁娘去。”

    “俺沒有娘,就想摸恁的。不然俺就撒尿了,不知道恁怕不怕童子尿。”高羽還是面帶微笑。

    船孃向後縮了縮,掩鼻笑道,“恁真髒。”然後顯出難爲情的樣子輕聲說,“恁過來吧,只摸一下。可莫要被別人看見。”

    “恁過來,牆不高,俺就站在牆頭上摸。”

    “讓人看見多不好。還是下來吧。”

    “這裏沒人,恁上來。”

    船孃猶豫着說:“好吧,無論如何今天晚上的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

    她看見高羽右手被一團輕霧罩着,沒來由心裏發慌。

    但高羽今天必須死,過去厭惡這個孩子,現在更加厭惡他那雙狼一般的賊眼。

    她拖着巨大的尾巴一點一點的往前移動,顯出疲憊而嬌弱無力,似是隨時會撲到地上。

    高羽說:“嗯,俺不說。”

    他在計算着距離。

    既然有人曾用這劍斬過白蛇,等蛇精變成的船孃靠近了,俺也一劍斬殺了這條黑蛇。甚至他都想好了明天在莊裏吹牛的詞,高邈算什麼,俺殺了一條成精的巨蛇。

    船孃雙臂交叉在胸前,身體慢慢擡高,已經和高羽平視時,搖搖擺擺靠近高羽。

    突然黑色的尾巴無聲的從高羽頭頂劈下來,帶起一團烏光。高羽露出一絲冷笑,想也不想揮劍斬向那條巨大的尾巴,但船孃的雙手已經按到了他的胸前。

    高羽飛起來。他看見自己胸前那片龜甲發出一團紫色的光,卻被船孃雙掌輕易劈碎;他看見那一劍斬下巨蛇一小截尾巴。那斷尾掉在地上痛苦扭動,像是壁虎的尾巴;他看見崔石出娘和崔石出站在樹梢上衝他陰陰的笑;他看見自己張嘴噴出一團血霧。大地和天空都在翻轉滾動,昏黃的月亮好像浸泡在水裏,溼氣很重。

    崔石出和他孃的身影也是水裏破碎盪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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