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晚了。”姜荇起身,對低垂着腦袋恨不得鑽到地底的舒雅說道,“你先回去吧。”
舒雅震驚的擡起頭看着他問道:“你不怕我……潛逃嗎?”
姜荇突然露出一抹笑容:“你會嗎?”
舒雅看着姜荇那個輕鬆愉悅的笑容,錯愕的問道:“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相信我?
“如果你會逃跑,你早就跑了,不會因爲愧疚和懊悔而等到現在。”姜荇看着她,輕聲說道,“回去吧,好好睡一覺,等明天,我會盡我所能給出一個公正的結果。”
舒雅看着他依舊溫暖明亮的笑容,像個行屍走肉一般慢吞吞的門外挪蹭。
終於,她的身子已經緊緊貼在門上了,她纔不情不願的伸出手,握上冰涼的門把手,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轉回頭看向還站在原地,背對着自己的姜荇。
“你怎麼……知道我今晚沒有回去?”
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霓虹燈交錯的城市,這個時候已經是夜晚九點半,華燈已上,萬里鋪陳,他們所在的一隅之地也不過是這座繁華的城市的一個小小角落而已。
姜荇的身影頓了一下,目光遙遙的看向窗臺上一個孤零零的花瓶,裏面放着一束孤單的垂着腦袋的洋桔梗,那副模樣像極了舒雅。
他緩緩的勾起嘴角說道:“你以前每天下班之前都要來我辦公室將當天蔫了的洋桔梗拿走,好在第二天換上新鮮的。”
舒雅錯愕的看着他的背影,後知後覺的擡腿朝着窗臺走去,嘴上本能的說道:“對……對不起,我今天忘記了……”
姜荇看着她快速的將花瓶中的洋桔梗抽出來,粗魯的抓在手裏又朝着門外迅速的移動,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開口。
你以前拿走洋桔梗,還會把花瓶裏的水倒掉,洗乾淨花瓶的。
舒雅帶着洋桔梗出去,眼眶不受控制的紅起來,許久,一顆豆大的眼淚緩緩的滑落,落入洋桔梗顫悠悠的花心中,沾溼了一小片花瓣。
第二天,週六。
這一天研究所內所有人都按時來上班了,應該上班的,應該輪休,甚至包括休年假的,全都到了現場。
姜荇不容分說的將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會議室,將公司最近發生的事情陳述了一遍。
針對之前公司對同事的風言風語的謠言進行了嚴厲的批評,又明確指出了公司所受的影響,對接下來的工作重心進行了明確的分工和指示。
最後散會,只留下了溫舒潼和舒雅兩個人。
其他人都以爲這是三個人要繼續討論怎麼處置內奸的問題,畢竟在所有人的眼裏,舒雅都是最不可能背叛公司,傷害溫舒潼和姜荇的人。
這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多年來被客觀現實營造出來的信任。
舒雅正是因爲明白姜荇對自己最後的寬容,和其他人不明真相的信任,才更加的愧疚和懊悔。
最晚回到家,她躺在牀上,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自己當初答應溫琳琅違背良心時的心理狀態。
這種惡劣的行爲和溫琳琅那個喪心病狂的瘋子有什麼區別?
溫舒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的筆都還未來得及放下,當她聽到姜荇將舒雅和自己一起留下的時候,她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直覺,超乎常人的記憶力,敏感的心思,讓她的大腦幾乎在第一時間走馬觀花似的將最近舒雅做過的所有的事情都從腦海裏過了一遍。
舒雅擡頭,對上溫舒潼直愣愣的不加掩飾的錯愕目光,咬着嘴脣鞠了一個躬。
“對不起,我知道現在道歉已經沒什麼用了,但我……我不知道除了道歉還能幹什麼。我願意承擔相應的責任和後果,你們要把我送到警察局,還是向整個行業公佈我的惡劣行爲,我都……接受。”
溫舒潼神色不明的看着她的臉,緩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我能知道你的行爲動機嗎?”
舒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更加的低下了腦袋,輕輕地搖了搖頭,拒絕回答。
溫舒潼瞭然的點點頭,看向一旁帶着隱忍的怒意的姜荇開口說道:“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姜荇驚訝的看向溫舒潼:“我?你不打算親自處理這件事情嗎?”
溫舒潼擰了擰眉說道:“我比較想聽一聽你的看法。”
姜荇看向舒雅,壓下心底莫名的不舒服的滋味,硬邦邦的開口說道:“開除。”
“雖然……舒雅做出的事情不可原諒,但畢竟她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出過差錯。我相信她是一時鬼迷心竅,而且……她只是針對你個人,不是惡意針對公司,就算是開除沒有向同行業的人公開也沒關係的……”
姜荇斷斷續續的笛聲辯解道。
舒雅猛地擡頭看向姜荇,眼眶的淚水已經在不停的打轉,只是一直用力憋着纔沒有流出來。
姜荇的心底像是被人用針密密麻麻的紮了一遍一樣,偏過頭,不再看舒雅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舒雅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奢求些什麼,姜荇對自己已經夠仁慈的了,難道他還能留下自己嗎?
溫舒潼緩緩的拿起筆蓋扣上,安靜的會議室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噠”的聲音,她沉默了兩秒,開口說道:“告訴我你的動機,我或許會讓你繼續留下。”
舒雅咬着嘴脣轉頭看向滿臉堅定的溫舒潼,不明白她爲什麼一直執着於這件事情。
“做就是做了,我願意承擔後果,追究……追究原因,有必要嗎?”舒雅沙啞着嗓子低聲說道。
溫舒潼緊盯着她的臉輕聲說道:“有,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我想知道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遭此罪孽,還連累了我的病人,就連警察辦案都需要犯罪動機,我爲什麼不可以問?”.七
“還是說……這件事的原因讓你羞於啓齒?那我現在在你眼裏是不是一個惡毒女配,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