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利曼剛剛走出船艙,便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馬裏烏斯·卡爾加身着常服地站在他們面前,除他以外,這個位於高樓上的停機坪沒有任何其他人前來迎接。
“——只有我一個人前來。”
卡爾加總算說完了他的話,他嘆了口氣,羅伯特·基利曼知道,這代表他又要開始抱怨一些事了。基利曼微笑起來,搶先打斷了他。
“是的,很抱歉我讓你獨自前來了,也很抱歉我提前讓你脫離了軍團,卡爾加——但你是馬庫拉格的攝政王,需要我提醒你更多嗎?”
“......沒有,原體。”
“很好,那麼,現在來見見我的兄弟們吧。”
在說出這句話後,基利曼很滿意地看見卡爾加的表情在短短几秒內產生了劇烈的變化。他起初是平靜,但在看見聖吉列斯後便轉爲了震驚,聖吉列斯身後的康拉德·科茲則讓他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手指。最後,卡爾加強迫他自己將表情轉爲了一副虛假的平靜。丐
“馬庫拉格很榮幸......”卡爾加乾巴巴地開口。“能夠在今日迎接巴爾的天使,與,與......諾斯特拉莫的——”
“——這個就不必說了。”
基利曼做了個手勢,隨後回頭看了一眼科茲。後者對他人畜無害地微笑了一下,基利曼搖了搖頭,徑直向前走去,卡爾加趕緊跟上了他的原體。
聖吉列斯嘴角露出了抹耐人尋味的微笑,並未第一時間跟上去,而是輕聲開口詢問:“你覺不覺得,羅伯特在回到這裏後顯得更自在一些了?”
“那和我們無關,聖吉列斯......別告訴我你看不見。”
科茲轉過頭,雙眸微微眯起,像是一對黑瑪瑙的眼中倒映着聖吉列斯英俊的臉:“你的演技很不錯,兄弟。”
“一開始,我的確並不知情......”丐
聖吉列斯向前緩慢地走去,聲音仍然保持輕柔,但他也並不擔心他們的對話聲會被基利曼聽見。他知道,康拉德·科茲正在使用他的能力保護這場對話的私密性。在他背後,馬庫拉格淡藍色的天空顯得很是平靜。
“但是,在雷鷹上的時候,我看見了。”聖吉列斯毫無保留地告訴科茲。“它們來了——這就是你拉着他來到這裏的理由,是不是?”
“算你猜對了吧。”
科茲揹着手跟在他後方,用於上下樓的磁懸浮梯就在前方,基利曼正在裏面和他的戰團長交談。夜之主短暫地停頓了一下,隨後便吐露出了他們這場簡短對話的終結:“但並非只有我一個人知曉。”
聖吉列斯回過頭,金色的長髮隱藏了他的眼睛,但那勾起的嘴角卻預示着他的知情。
科茲冷哼了一聲,沒再說更多,超過聖吉列斯往前走去了。他進入磁懸浮梯,聖吉列斯緊隨其後。寬大的空間由於他們的加入而顯得有了些許的擁擠。卡爾加儘可能地讓自己貼住牆壁,同時告誡自己不要老是往聖吉列斯的羽翼上看。
從天花板上垂下的顯示屏亮起,一個數字開始緩緩地跳動。丐
100
99
康拉德·科茲吹了聲蓄意爲之的口哨:“一百樓——真是令人喫驚,馬庫拉格的建築都是如此高聳嗎?這棟樓是用來幹什麼的?”
“尊敬的康拉德·科茲......”
卡爾加吐出幾個字,隨後便立刻被他自己的原體打斷了。羅伯特·基利曼的聲音開始在磁懸浮梯內迴盪:“不必回答他的問題,也不必加上那些前綴。他只是在找尋一些打發時間的方式。”
“你這麼說,未免就有些太過沒有禮貌了,羅伯特。”科茲仍然揹着手。“我看起來像是會拿一位戰團長尋開心的人嗎?”
“你拿我們尋開心的次數也並不少。”丐
“是嗎?請舉證。”
基利曼不說話了,再怎麼樣,他也不能爲了反駁科茲的話而在卡爾加的面前將那些事說出去。康拉德·科茲或許不在乎他的形象,因爲他本就沒有,但羅伯特·基利曼可不行。
他咳嗽了一聲:“聖吉列斯,管管他。”
“我可不想參與進你們的爭論裏......”
大天使無辜地聳了聳肩,這動作讓他的那對羽翼抖動了起來,有凝結成的金色光輝輕輕掉落在地。卡爾加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他看看那些光點,又擡起頭看了看自己的原體,表情十分難以描寫。
基利曼嘆了口氣。
“不必在乎——我是認真的,卡爾加。你最好別在事後找人來將這塊地面拆下來然後供奉起來,那些光點沒什麼可稀奇的。”丐
“別聽他的,馬裏烏斯·卡爾加戰團長。”
科茲適時地用嘶嘶作響的聲音遞上了他的建議,臉上掛着一抹愉快的笑。
“......原體?”卡爾加只能看向基利曼。
“他說的不是真的,除非聖吉列斯將他的力量灌注進這塊地板裏。”
聖吉列斯頭也不回地扇動了一下羽翼,比此前明亮百倍的光霎時間涌現,卻並不顯得刺眼,反倒令人覺得相當溫和。地板在一瞬間被改變了形態與構造,那平平無奇的黑色金屬如今成了散發着光輝的白色瑪瑙石,看上去就令人覺得溫暖。
“......”丐
羅伯特·基利曼深吸了一口氣:“有必要嗎?”
“啊,別誤會我,羅伯特,我只是單純地想贈與一份禮物給馬庫拉格......作爲重回的見證。”
聖吉列斯在說話的時候沒有回頭,因此基利曼沒能看見他的臉。但他用不着看也能知道聖吉列斯現在八成笑得很開心:“這樣一份擁有驅魔效用的...瑪瑙石板,應當算得上還可以的禮物?抱歉,卡爾加戰團長,事出倉促,沒能真正地準備,請你收下它吧。”
“......感謝您,聖吉列斯大人。”
卡爾加最終還是收下了這份禮物,基利曼也沒再阻止。他沒什麼拒絕的理由,既然聖吉列斯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倒不如由着他去算了。只是,他不知道卡爾加應該如何對馬庫拉格上的人們解釋這塊看起來像地磚的白色瑪瑙石到底是什麼。
思索了一下,他便將這問題放下了——總歸也不是我該擔心的事。
但是,另一個問題卻在他的心中盤旋。丐
康拉德·科茲到底有何目的?在他們離開復仇號不過短短几分鐘後,不可饒恕號與霜狼號便隨之一同而來,法師的命令也隨之而來,讓他聽科茲的話。
......康拉德·科茲在這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是政治上的問題嗎?
羅伯特·基利曼思考着,沉默着,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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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回來了。”
利克託低下頭,對走進門來的法師致意。他有些驚訝,通常來說,法師不會選擇行走這種較爲簡樸的方式。他要麼傳送,要麼乾脆點直接瞬移,這兩種方式纔是他常用的。
“希望他沒給你造成什麼麻煩——啊,好吧,我看見了。”丐
法師揉着眉心,嘆了口氣:“記憶的傳輸有延遲......我或許得想辦法優化一下這方面了。基於分身法術來順着往下研究或許會是個不錯的路線——扯遠了。情況如何?”
“他們已經抵達奧特拉瑪中央分區了,鋼鐵之蛇與新星戰士也正在路上。悔火軍團由於裝備繁多稍微耽擱了一些時間,卡迪安的兩個團則已經出發。”
利克託的回答讓法師輕微地點了點頭,他沒有選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反倒毫無形象地躺在了那張冰冷的鐵桌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戰爭——永無止境。”
他側過頭,盯着黑暗中的禁軍輕聲詢問:“你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我們只是忍受,大人。”
利克託低下頭如此回答。“沒有人能夠在經年累月的戰爭中保持身心健康,我們只是忍受,終有一日,我們會死去,但我們將不辱使命。”丐
“又是這套說法。”
法師嘖了一聲:“老實說,我很討厭這種說法,搞得好像你們出生就是爲了某天死在戰場上似的。你們的人生應該有其他的路可以選——當然,我覺得你也不是很想去選擇就是了。”
他笑了起來:“畢竟你是禁軍嘛。”
利克託憋了半天才從喉嚨裏憋出來一句:“......選擇的權利乃是我們親手拋棄,大人。我們戰鬥的原因,也只是想讓更多人擁有這份來之不易的珍貴權利,僅此而已。”
“好吧,我就不和你繼續這見了鬼的哲學辯論了......”
法師懶洋洋地躺在他的桌子上,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中樞自發地顯露,在輕微的嗡鳴聲中,它問:“您還有什麼指示?”
“投放黑塔。”丐
在說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的表情總算是顯得嚴肅了一點:“務必做到每顆星球上都有一座黑塔存在,然後立刻進行戰爭堡壘的生產,隨時準備投放。開啓防護性法陣,隱形陣法一併開啓。通知其他人做好準備......多恩還在帝國之拳的駐地嗎?”
“是的,船長。”中樞順從地回答。
“很好。”
法師從桌面上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脖頸,蒼白的臉上,表情緩緩地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