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苦口婆心地對面前的男人解釋了起來。
“聽着,你咳嗽不止不是因爲你被人詛咒了,也不是因爲帝皇對你不滿意——帝皇愛着我們所有人,怎麼會對你不滿?你又不是那羣信仰混沌的喪家之犬,你怎麼會被他摒棄呢?”
“但是,牧師大人,我看了醫師卻沒什麼用啊!”男人苦悶地說。
“前前後後,我看了三個醫師。頭一個問我哪裏咳嗽,然後二話不說打斷了我的兩根肋骨。”
“第二個說我咳嗽是因爲被打斷了肋骨,要給我動手術。我說我在被打斷肋骨以前就咳嗽了,他就讓人把我扔了出去。”
“第三個醫師倒是給我開了藥,但那些藥根本就沒什麼用我還是——咳,咳,咳咳咳咳.”
男人正說着,突然咳嗽不止了起來。他的臉都漲紅了,腰也彎了下去。阿薩扎爾不得不站起身來扶着他,免得他倒在地上。
半分鐘後,男人總算不咳嗽了,但一時半會還是說不出話來。他似乎也不怎麼想說話,只是用一種夾雜着懇求與希望的眼神看着阿薩扎爾。
幾秒鐘後,牧師嘆了口氣。
他閉上眼,腳在桌子下方的某塊地板上按了一下。下一秒,室內便陷入了黑暗。男人不安地嗚咽了一聲,而就在這時,阿薩扎爾用一種虛無縹緲的語氣開口了。
“塞魯斯1號上的礦工普里,聽好了.”
十幾分鍾後,阿薩扎爾滿頭大汗地送走了礦工。後者對他千恩萬謝,感恩戴德,只差跪下來磕頭了。實際上,他本來就想這麼做,若不是阿薩扎爾的阻攔,礦工恐怕會第一時間就跪下。
望着那礦工帶着治療肺病的藥遠去的身影,阿薩扎爾苦笑了起來。
他想,若是神明仍然存在,恐怕也會對他這種裝神弄鬼只爲了給他人治療疾病的行爲感到可笑的。
但是,他又有什麼選擇呢?
十年前的那場變故,對帝國上下的改變是驚人的.哪怕是最不虔誠、被壓榨到了極限的窮苦大衆們,在親眼見到一個神從天而降焚燒一切不潔後,也會成爲祂最狂熱的信徒的。
混沌已死,百廢待興。在安格朗與洛嘉·奧瑞利安迴歸以後,更多的原體們也一一過來。從上至下,帝國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離開了洛嘉·奧瑞利安的船後,阿薩扎爾也沒能隱居多久便被國教找到了。
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的是,他們並沒有拷問他,甚至稱得上是以禮相待。對於他的要求,國教統統滿足。當阿薩扎爾問到他們想要幹什麼之時,牧師卻只提了一個要求。
“送我到現在最偏遠、最貧困的星球上去,我要在那裏繼續當一個牧師,但我需要你們每隔半年過來一次。”
“過來做什麼,牧師?”
“給我補充藥物。”
想到這裏,阿薩扎爾嘆了口氣。
他的餘生將在塞魯斯1號上度過,他將在這裏作爲一個治病救人的神棍活下去.無論好與不好,阿薩扎爾都明白一件事。
他轉身走入了小小的教堂之內,而在不遠處的一間高樓頂部,有兩個身影正凝視着他。
“是他嗎?”
“是他。”洛嘉·奧瑞利安點了點頭。“毫無疑問,神明的唯一一個被祂本身承認的信徒在神祕學的意義上,他對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有很重大的意義。”
“你還知道神祕學?”安格朗挑起眉。
“我在復仇號上的時候可是一直都在學習。”洛嘉面無表情地說着,卻突然嘆了口氣。
“只是,我沒想到這個牧師竟然會甘願留在一個偏遠的星球上治病救人.甚至還不是以他自己的名義。被他救下的人都在感謝帝皇,而並非他。”
“或許這就是信仰的力量?”安格朗竊笑起來,他在嘲諷什麼,金言使者一聽便知。
“.我是個唯物主義者,安格朗,我從來就沒有否認過信仰的力量與神明的存在,我只是對其中那些惡的部分感到憎恨罷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眼見洛嘉有認真的趨勢,安格朗連忙打斷他:“所以,他到底能不能?”
“我不確定,安格朗。”洛嘉皺着眉說。“雖然船長明確地指出過他已經將父親的靈性通過某種方式迴歸了,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他沒告訴我應該要用什麼方式來讓父親的靈性復甦。”洛嘉說。“船長只告訴了我們要將那塊神蹟放進星炬廳裏.溫養。然後呢?”
“原來是這樣你看我幹什麼?”
紅砂之主猛地皺起眉:“等等,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和船長相識這麼久,他竟然都沒將這些事告訴你?”
安格朗的臉肉眼可見的抽搐了一下。
他惱怒地抱起雙手:“我當然知道要將神蹟放進星炬廳!”
“那你爲何要說原來如此?”
“因爲我大概猜到那個不喜歡說人話的法師到底想做什麼了!”
洛嘉·奧瑞利安點了點頭:“嗯。”
“.你嗯一聲又是什麼意思?!”
“嗯,通常來說,代表着一種肯定的回答。用在這裏,代表我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了。”
“你知道了什麼啊?”安格朗擡起雙手,滿面的疑惑與生氣。“你怎麼還有心思開玩笑?!”
洛嘉笑了笑,沒說話,只是轉身離開了——他當然不會告訴他的兄弟,神明並不只有一個牧師阿薩扎爾一個信徒。
他也不會告訴他的兄弟,他已經能感覺到星炬之中正有一個意識在緩慢的復甦了。父與子的聯繫,神與信徒的感應.都讓洛嘉確定了這件事。
金言使者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最後回過頭看了一眼那間小小的教堂。在安格朗眼中,洛嘉是在等待他,但其實不然。
洛嘉·奧瑞利安,正在祈禱。
“父親。”
“請您歸來。”
是的,RH的帝皇.沒死。
(樂)
明天開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