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顏夜一直在問神諾各種各樣的問題，神諾都很有耐心的回答了，只是這個問題，她沉默了。
所以說，沉默就是默認，顏夜嘴角終於露出一抹笑容，主動過去牽上了神諾的手，神諾也沒有甩開。
兩人之間的關係看似還是師徒，但卻彷彿又有些不一樣了。
來到一個地方，神諾就停了下來，指着前方不遠處的那堆金黃色的稻草。
“那裏，就是我當初撿到你的地方，那時我還以爲你正在被魔界的人追殺，順手就把你帶回了神界。”
他渾身是血，受傷極重的樣子，神諾至今都還記得很清楚。
這裏是魔界與人間的交界處，但一般時候，魔是不會輕易到這裏來的。
“其實那日，我是想到人間母親生活過的地方去看看，然後在找個地方慢慢等死，誰知道身上的傷太重了，便倒在了這裏。”
神諾偏過頭看着顏夜，他穿着一襲玄色錦袍，面如冠玉。
她一向喜歡長得好看的事物，或許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被這傢伙給迷了呢，因爲那個時候見到他的第一面，也確實是被這張臉給驚豔到了。
微風吹來，將神諾的長髮從後面吹到了前面，有些遮擋住了她的視線，有雙修長的手伸過來，將髮絲給她別到了耳後，眸光溫柔。
“其實小時候的事我記得非常清楚，當初是我讓你把我送回的魔界，我是感激你的，然後沒多久那個人就將我丟到了蠻荒，我在蠻荒渾渾噩噩活了千年，唯一支撐我的就是仇恨，我想要爲我爹報仇。”
顏夜移開目光，看向那個如迷霧一般的魔界入口，視線放空，思緒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只是朝我吐口水，對我罵髒話，到了後來他們就開始變本加厲，給我下毒，把我丟到毒物池裏，一個個都等着弄死我，可是我就是死不了，於是我開始反擊，他們打我，我就殺了他們，直到後來我讓所有惡徒都懼怕了我，他們就再也不敢靠近我了。”
顏夜的語氣很平淡，彷彿是在述說別人的事。
但神諾聽了心裏有些不舒服，若他父母還在的話，何至於此？
“你知道他們都是怎麼叫我的嗎？孽種，沒錯，我就是孽種，因爲我的確血脈不純，所以被他們視爲異族，該誅。”
神諾主動握住他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很冰涼，還在微微顫抖。
“你是無辜的，當初是我沒能護住你的父母。”
“我不怪你，但是你不怕嗎？”
神諾有些莫名，看向顏夜。
“若有一天，我們有了孩子，他也是孽種。”
神諾眉頭一蹙，倒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她很不喜歡‘孽種’這個詞。
“我不會有孩子。”
顏夜一愣，不會有孩子？什麼意思？
“你大抵不知，天地孕育出來的神是很難孕育孩子的，除非我和神御結合，否則是很難孕有孩子的，所以一開始，天道纔會讓我和神御訂婚。”
神諾說得輕描淡寫，但顏夜還是莫名心裏一緊，“那你喜歡神御嗎？”
“我們只是朋友。”
鬆口氣的同時，不知道爲什麼，顏夜會忍不住想，如果他們能生一個孩子的話，像她該多好。
這話，神諾沒有回答，因爲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處理，若是被天道發現，那麼處罰必定不小。
回到長樂殿，顏夜依舊很喜歡粘着神諾，因爲沒了那層枷鎖，這次倒是像一對情侶那樣，兩個人時常膩歪在一起。
神諾依舊很忙，但大多時候都在長樂殿辦公了，對於顏夜的粘人，她非但沒有反感反而沉浸其中。
當顏夜說起話本里，人間成親時的樣子，神諾就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可是後來，顏夜病了，整個人蔫蔫的。
開始，神諾還以爲他是裝的，因爲最近她才發現，他慣會在她面前裝可憐。
只是後面，顏夜的情況似乎越來越嚴重，身上很燙，彷彿都要燒迷糊了。
神諾嚇了一跳，急忙去將老君給強行拉了過來。
“他到底怎麼了？”
老君不僅僅會煉丹，他的醫術還是整個神界最好的。
所以老君一眼就看出了問題，一言難盡的看着神諾，於是就將人給趕出了房門。
神諾擔憂不已，想要進去探望，卻又怕耽誤老君看病，索性就在門口來回踱步。
“小傢伙，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你是魔界之人。”老君摸着山羊鬍，以一副過來人姿態的說道。
顏夜心裏一震，垂下來眸來，“是又如何。”
“雖然六界並未嚴令不許通婚，但你該知曉神魔之間從未有通婚的先例，若是通婚，弱的那一方絕對會遭到反噬，很顯然，你現在已經遭到反噬，不過你該慶幸自己血脈不純，否則你現在已經英年早逝了。”
顏夜顯然不知道還會有反噬這種事，可是他不甘心，他不想死，他好不容易纔和神諾在一起。
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不知道，那麼神諾呢？她是神界之主，她會不知道嗎？
老君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於是笑道：“這事神主也是不知道的，若非老夫專研醫術，根本就不會知道這麼隱祕的事，況且還從未有過神魔結合的先例。”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顏夜很是萎靡不振，若是不能和神諾在一起，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夫這裏有一種藥，很有效果，一瓶見效，你要買嗎？”
顏夜咬着脣，索性不去理他，他纔不想承認自己不行。
“要不了幾個錢，你買了以後，對你，對神主都好，是不是？”
老君笑得賊兮兮的推銷他的藥。
“請你出去。”顏夜語氣冷了下來，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老君撇撇嘴，推門走了出去。
“他怎麼樣了？”
看見門打開了，神諾就急急過來詢問。
而此刻躺在牀上還很虛弱的顏夜，聽到神諾的聲音，有些黯然神傷。
他……
完了嗎？
他都這麼難受了，爲什麼她不進來看他？是嫌棄他了嗎？
肯定是了，不然她早就進來了。
顏夜右手握緊拳頭，有些無力的錘了下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