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以筠從一堆繁重的文件裏擡起頭來，取下眼鏡，道：“別忘了你這殊榮是從哪裏來的了。”
陳如意轉過頭看着她，“不是因爲我唱得好嗎？”
劉以筠微微一笑。
陳如意麪色稍紅，“好啦好啦，我承認他還是有點才華的好了吧！我不說他的爲人，就只說這五首歌，確實寫的不錯。我這評價還算是中肯吧？沒有污衊你親愛的老公吧。”
劉以筠掃她一眼，然後將一份文件遞過去，“給你。”
“這什麼？”
陳如意從沙發上跳起來，踮着腳走過去一屁股坐上劉以筠的辦公桌，這才從其手中接過這份文件，只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了。
“好你個劉以筠，我是公司的大功臣，你這是想幹嘛？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這是一份日程表，其上密密麻麻都是陳如意後續半年的各種活動，排得密密麻麻。
“你看看這上面都是些什麼呀？上唱歌節目？綜藝嘉賓？全國巡迴演唱會？我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將這張專輯出完，結果又要跳進另一個火坑了？要死啊你！”
劉以筠重新帶上眼鏡，開始低頭看另一份合同，“做爲公司的藝人，這是你必須要做的。還有，這次有幾家綜藝，注意一點自己的形象，不要太放肆。”
現如今陳明妃的熱度達到了最高點，這就是最好爲天齊積累轉型的原始資金以及拉動公司其他方面發展的機會，她不會讓其白白流失的。
陳如意仔細看了看這張表，“我去！竟然還要我客串一部電影的小配角？”
“其他的可以酌情推掉一兩個，但這個必須接受，這是我好不容易跟電影製作方談攏的，只要你去參演，他們就同意讓我們公司一個藝人出演女二號。而且你只需要參演一小段，一個星期都要不了，片酬還有五百萬，這是難得的一個機會。”
“我壓根就不會演戲的好不好？”
“MV拍攝組說你的演戲天賦不錯，更何況一個小角色並不需要多少的演技。電影製作方更多的是希望你在殺青之後露個面，然後在自己的個人平臺宣傳一下而已。”
陳如意瞪着眼睛，“劉以筠，你變了，你以前根本不會讓我做這種事的！”
“今時不同往日，適應吧，人總是要成長的。”
劉以筠看好了合同，拿桌上座機給白琳打了一個電話讓其安排了一輛車，然後整理好了文件，起身道：“你還有三天的休息時間，好好放鬆一下。”
“你這是壓榨！萬惡的資本家！”
劉以筠走出門，“我這裏有監控，弄壞了東西要賠的。”
說完她帶上了門，只留下一臉絕望的陳如意在辦公室裏抓狂。
劉以筠剛走出辦公室，白琳就迎了上來，“劉總，車已經準備好了。”
劉以筠將手中的合同文件遞給了白琳，“嗯，走吧，時間不等人。”
………………
………………
在陳明妃的專輯發佈之後的兩天時間裏，劉以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與各方談妥，建立了以陳明妃爲中心的全面發展計劃。
天齊有些低層的人員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瞬間接到了無數的業務。
尤其是有些還在訓練的藝人，原本還羨慕自己何時才能成爲如陳明妃一般的一線明星，轉頭就接到了各種通告。
等他們從欣喜之餘瞭解完此事之後，也只得感嘆劉總確實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
相比於此時天齊的熱火朝天，星光公司此時則是一片陰沉。
劉以筠動作太快了，太狠了，在他們還沉浸在許瀟的光輝戰績之中時，對方就給了他們最致命的一擊。
九月一日，星光的股票瘋狂上漲，緊接着在陳明妃專輯發出去之後，就開始陷入低迷。
就好似星期五至星期一這幾天的時間不過是星光的迴光返照。
原本他們還幻想着許瀟登上妃位，帶領星光走向盛世，何其可笑。
鍾世強此時忙得焦頭爛額，與劉以筠不同，他是求着各方希望對方給他一個機會，可希望渺茫。
“馬總，您放心，雖然我們已經輸給天齊了，但許瀟的熱度不也一樣提上來了嗎？一天專輯的銷售量達到五百萬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吧？喂？喂？”
“王總，誒誒誒，是我，那個關於我們的合約，我覺得我們還能再談一下……我可以讓利，讓出百分之二十怎麼樣？百分之二十五！百分之……”
鍾世強狠狠將電話砸在桌子上。
“我去你嗎的！出事之前一個個求着老子辦事，現在都一個個天王老子是吧！別被老子逮住！”
他難得爆發了。
許瀟遞過去一杯水，關切道：“鍾總？”
鍾世強擺手示意自己無事，長長嘆息。
在這一行混跡了這麼多年，人情冷暖，牆倒衆人推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誰也不是傻子，誰也不會跟你做賠本買賣。如今許瀟是有熱度，而且熱度極高，不比陳明妃低，可現在都是罵名。
她如今也是牆倒衆人推。
想來自己還是太激進了，當初就不應該以踩陳明妃的方式來給許瀟提熱度。
但這其實也稱不上是錯誤的決策，要是不這樣做的話，就算許瀟贏了，一時半會估計也扳不倒陳明妃，扳不倒天齊。
只能說是技不如人罷。
現在以前所有合作方都開始跟自己解除合約，沒有了後續的發展，許瀟專輯賣的錢還沒收回前期的投入，自己這公司，估計又要面臨失敗的局面。
他已經失敗過兩次了，第一次他將寶壓在了單薇的身上，結果單薇死了。
第二次他靠發行專輯起家，結果敗在了日新月異的時代上——數字專輯取代了實體專輯。
第三次他抓住了機會，捧紅了許瀟，藉由許瀟建立起了星光公司。
他差點就走到了第一次的高度，並能夠再進一步，結果還是輸了。
時運不濟，天要人亡。
他只能這樣說。
“鍾總，我們現在怎麼辦？”許瀟問道。
鍾世強苦笑一聲，“已經沒有辦法了，以前天齊才只是露出疲態，就有不少人以打擊天齊的方式來討好我們。如今我們徹底輸了，爲了不讓天齊記恨，他們什麼都做的出來。不過也怨不了他們，是我看錯了形勢。”
“鍾總……”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花白的鬢角以及深深的皺紋，許瀟尤記得那一日自己從衛生間打掃衛生出來之後看到站在衛生間門口這個男人眼中閃爍的光。
如今早已昏暗。
鍾世強說算了算了，自己已經四十七歲了，孩子都已經上大學了。
與其拿着星光再拼搏一次，還不如解散公司，將產業套現，將錢留給自己兒子。
爲了事業，自己給兒子的父愛已經夠少了。這輩子精神虧欠了他們娘倆，不能在物質上也虧欠他們。
只是自己唯一對不住的就是許瀟了。
他尤記得那年他在《中國好歌聲》海選現場的衛生間裏聽到隔壁傳來的充滿羨慕希冀的歌聲，看到這個打扮老土的姑娘拿着馬桶刷從衛生間走出來被自己嚇一跳的小心翼翼的模樣。
自己答應她讓她一輩子可以唱歌，如今算是失約了。
至少從現在開始，許瀟已經失去在公衆面前唱歌的機會了。
鍾世強道：“對不住啊瀟瀟，白白讓你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許瀟搖頭，笑道：“我從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走出來能夠走到現在，全靠鍾總你，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鍾世強嘆了一口氣。
此時，忽然祕書從門外走了進來，表情古怪道：“鍾總，有客人想見你。”
“誰？”鍾世強眼睛一亮，難道有了轉機嗎？
他連忙問道：“是不是盛大的馬總？”
祕書搖搖頭。
“難道是奇蹟的王總？”
“不是。”
“那一定是廣貿的吳總了！”
“也不是。”
鍾世強納悶了，“那是誰？”
祕書砸砸嘴，“是天齊的劉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