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兩世微塵 >第四十二章 各自考量
    虛蟜如雷的鼾聲,都不能相擾,我昏頭昏腦地睡着。期間,有人每天翻動我的手腕,然後,連着枕頭將我捧起,給我喂各種味道很大的湯汁。這時,我纔會醒來。我知道,這人不是虛蟜。虛蟜沒有這樣溫暖、輕柔的手。虛蟜的手是火熱有力的,隔着衣服都讓人出汗,甚至,還箍得人腿疼。況且,虛蟜根本不敢動我,只會時不時抖索着問——“小、小姐...小、小姐......”在得到我的迴應之後,他立刻又鼾聲大作了。我也知道這人,不是屈世途。因爲,原先的荷花香沒有了,只有他給我喂東西時,才又聞得見。

    在胡穎頭腦昏蒙的時候,素還真想的是:這兩人,明顯是主僕關係。這小姑娘卻以弱小之軀,承下了所有的傷害,來保護自己壯碩的僕人。她之所爲,實在令成年人自愧不如.....她醒來明明痛極,卻仍要打發走僕人之後,才說痛...她提議僕人,前去監視好友,是爲了不讓僕人沉浸在難過、愧疚中。如此體貼、巧慧的心思,顯然不符合,她的年齡......

    如果,她這樣維護僕人,是出於對這個獸人的感情,那麼,對於初次見面的我們,她編造自己的‘死因’,極力免除對我們的追究,是否說明:她極富同情心,並且,她的家庭極有來歷。是以,她熟知我們,卻仍認爲:我們無法承受,來自她家人的追責。

    ‘蘿蔔’?以你愛給人,起別名的性子,這必又是別名.....前些日,秦假仙被楓岫主人叫去,見羅睺的侄女——君曼睩。聽說,秦假仙被羅睺的部屬,下毒追搜。羅睺的態度很明顯了。

    這個‘君曼睩’有什麼必須去見,又必須藏着的理由麼.....羅睺的羅,是蘿蔔的蘿麼——如果是,那你此來,多半是想修復關係。

    只是,大部分人,會修書一封加上禮物一份,了結前事,表達結好之意。以羅睺之威,誰敢攖其鋒芒...秦假仙的事,根本不會再有人提。所以,你根本不用親身而來,尤其是,以稚嫩之軀前來。

    你不通報姓名,寧可,以傷換入,一定有,非要前來的理由。也許這個理由就是,秦假仙必須見你,羅睺必須藏你的理由.....

    該不該通知,秦假仙前來呢.....吾,遲疑了。

    這天,呼吸裏又充滿了清新的荷花香,我的神智清明起來了.....不甚明亮的陽光透過綠色的窗簾投射進來,我都感到有些刺眼...眼前,有個淡青色的身影在晃動。

    “醒了啊——素還真,她醒了。那今天的換藥,她會不會,疼得厲害?”

    “不會。應該已經封口了。”有個溫柔的聲音遠遠傳來。

    “是誰,在外面?”我問。

    “是素還真。你換藥、洗漱,他從沒進來過。就連你的虛蟜,也從頭到尾揹着身。到底在忌諱什麼啊!你還那麼小。”

    我搜尋了一下,果然,虛蟜在不遠處揹着身。我看向說話的女人...這極具雍容典雅的包裹式髮髻,我想起,她是誰了——她是希羅聖教的青衣宮主,屈世途的夫人。

    “叫....別人就好,怎的勞動宮主大駕。”希羅聖教被滅,你的四位近待全部殉難,不能提她們。

    “你嘴脣溼潤,嗓音連貫...虛蟜把你照料得很好呢。不用怕,我雖爲宮主,卻從醫多年,不會弄疼你的。看!你的傷口都收好了。再過五日,便可以下地。”青衣宮主,一邊仔細看,一邊向外傳話,“素還真,你那蠶兒在傷口織的繭殼,看不大出來了。”

    “是浸染了血,變紅了。隨着水分越來越少,靈玉織蠶的絲會越抽越緊,直至完全收攏住傷口。宮主...上藥小心,不要戳破了繭。”

    “知曉,你已經說過兩遍了。”說着,青衣宮主更加靠近傷口,拿竹片颳了一大坨膠狀的東西,附上在紅腫的傷口上,輕輕抹開。然後,剪了一塊薄如蟬翼的東西覆蓋好,周圍用什麼一點兒一點兒糊住。她沒有纏繃帶,就把這裏的衣服合好,蓋上被子。然後,開始了另一處......

    我心想:那個靈玉織蠶,簡直就是天然縫合器啊——如果,在月族有這東西,我何至於遭那個罪啊!我現在比那時可重多了,卻沒那時的一半痛.....以後,羅睺多有負傷,又不能用柚子的神原...“素素,你把靈玉織蠶送給我吧...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不,講兩個。”

    門外的人,並無搭話。

    直到,青衣宮主處理完畢傷口,才告訴我,“靈玉織蠶,乃是天地靈物,極爲罕見...曾經,多次救過葉小釵的性命。要不,我把我的靈藥給你。你告訴我,虛蟜的蝴蝶在哪裏買的?”

    葉小釵沒有羅睺武藝高,所以,葉小釵將會經歷,更加頻繁的兇險......

    “那我不要,靈玉織蠶了。青衣宮主,那蝴蝶是我做的。你稍等等,你的愛人,馬上就會給你奉上,同樣的。”

    門外的素還真鬆了一口氣。其實,自從...以後,自己越來越不善於拒絕女人了。總覺得,假如拒絕的話,會在對方的心裏和自己的心裏,都留下一道顯而易見、難以修補的裂痕。是以,只要是東西,不是別的...自己總會想辦法,給她們的。更何況,是你,這麼個體貼、聰慧的‘小姑娘’......

    “是麼。怪不得這兩天,回來的這樣晚...我去看看他...素還真,好了,你進來吧。”青衣宮主收拾完東西,和我們告辭而去。

    素還真進門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沒有答應人家的請求,還要來挖人家的底細......“你的心率不齊整...平常,心口會突然疼痛麼?”素還真前幾日以爲,是缺血造成的。現在看來,不盡然。

    如果,是一個白髮老者或者青衣宮主的手,搭在我的腕上,你看我會不會‘心率不齊’......“情緒激動,生氣的時候,疼吧...你能不能不要.....再摁我,疼的。”

    連把脈,都覺得疼...你怎麼去劍陣翻滾的?“那左手,我輕些。”

    老天。你還要摸左手...仔細,我的心跳出來。“不嘛......好素素,改天吧.....我的手一動,傷口就疼.....再說,我剛換了藥,乏的很。”

    素還真出來的時候,還在想是否忘記了什麼。等他熬好藥,拿着竹管回來時,想起來了......忘了,驗證她的家門。

    這下,連墊都不用墊,我側着頭就能用竹管吸食藥汁了......“素素啊——我真是不想見你,又不得不見你啊——”我滿嘴苦澀。

    “爲何呢?”這是,要交底的意思麼?

    “因爲,一見你,就會難受,就會疼...不見你,就會更難受,更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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