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放下手機，眼眸陰翳，他稍稍用力，手裏的手機屏幕裂開，玻璃直戳手心，劃破皮膚，血珠順着下落的方向掉落，他卻渾然不覺。
等保鏢進來時，看到一地狼藉，再看到陸衍手心滴落對血水，來不及說什麼，便聽見男人低沉冰冷的聲音，“處理好車禍的事，特別不要讓……葉綿知道。”
說到葉綿的名字時，他頓了頓，似乎有什麼哽在喉間。
保鏢還不明白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照做了，一直到聽着陸衍的指示到了醫院，看到躺在牀上的葉小姐，他後知後覺明白了什麼。
看到陸衍過來，葉綿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了聲“你來了”，便又很快陷入了發呆狀態。
陸衍一進來就看到她打了石膏的腿，雖然護士說只是輕微扭傷，但他知道，這次車禍帶給她的絕不只是這些傷害，相同的一張臉在她面前染上血色，爲了救她而受傷，只會更讓她想起五年前的那次車禍，加重她的心理傷害。
而這些傷害，都是他帶給她的。
拳頭逐漸收緊，陸衍恨不得給自己捅上幾刀，可手心的微痛怎麼也比不過心臟的痛，陸衍貪戀地盯着葉綿的側臉，她還是那麼漂亮。
如果讓她知道，這次的事情是他做的，她是不會原諒他的吧。
所以……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葉綿！你怎麼樣了？”低沉磁性的男聲響起。
葉綿擡頭，是周言川來了，他穿着筆挺的黑色西裝，身姿挺拔，五官立體深邃，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她，身後的祕書手裏還拿着筆記本，顯然是匆匆過來的。
她朝他搖搖頭，“我沒事。”
周言川看着她蒼白的臉，眉頭緊鎖，怎麼可能沒事，她總是這樣，對自己的事絲毫不在意，卻又讓人無可奈何。
周言川沒理會一旁的陸衍，給葉綿端了杯水，“喝點水，你的嘴脣都幹了。”
葉綿別過臉，不想喝。她現在沒有心情，江元還在手術室，她做不到在這邊心安理得地喝水。
周言川卻彷彿抓住她的弱點，低沉溫和道：“等會江元就出來了，他也不想看到你一臉蒼白。”
他並非是認爲葉綿喜歡江元，而是葉綿心軟，對於那些對她好的人，她總是不吝於給他們表現出好的一面。
只是當她主動拿過水杯時，他卻不得不承認，他心裏是不爽的。
那個一開始嘲笑她的江元，都得到了她特殊的對待。
陸衍一直看着兩人的互動，即便暴躁如他，也還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他站起來，走過周言川身邊時看了他一眼，周言川回視，一眼就知道陸衍有話要說。
眼裏閃過疑惑，他收回視線，看葉綿已經喝完了水，便跟她說了一聲，走出了病房。
葉綿靜靜地看着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起。
走出病房，左右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周言川在走廊的盡頭看到了陸衍，他走過去，聲音沉穩冷清：“陸少爺有什麼事，是非要在外面說的？”
陸衍回頭，銳利的眼神盯着他，“這次的車禍是不是和你有關？”
周言川眼睛眯起來，探究地看向對面的人，才冷冷道：“是不是和我有關，你心裏應該最清楚。”
陸衍低頭輕笑，“不管是不是，我不希望你多管閒事，知道嗎？”說到後面，他嘴角的笑幾乎凝成了冰，眼睛裏彷彿滲滿了毒汁。
也不管周言川有沒有回，陸衍直接走回病房。
周言川站在原地，心裏的怒意已經到達頂峯，他回過頭去看，陸衍已經進了病房。
祕書適時地出現在周言川身邊，“先生，還要查嗎？”
周言川雙手插兜，聲音聽不出喜怒，“不用了。”
陸衍自己都招了，還查什麼？不過陸衍若是覺得他會被威脅到，那就太可笑了。
最後誰贏誰輸，還說不定。
另一邊，陸衍進了病房。
葉綿還在發呆，他給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綿綿，別想了。”
葉綿把目光移到他臉上，聲音平靜：“陸衍，你回去吧，你在我這裏得不到什麼的。”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陸衍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他才擡頭，聲音低沉，“爲什麼？因爲那個人嗎？”
葉綿擡眸，她眼裏閃過的懷念很刺眼，他卻捨不得移開視線，她搖搖頭，“不全是。”
“我愛明宴，如果我接受了誰，不僅是對他的背叛，也是對那個人的不公平。”
陸衍眼眶微紅，只覺得心如刀絞，他知道啊，因爲她就是這樣的人，對感情忠貞不渝，對他人也心軟得很，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見鬼地愛上她了啊！
“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好不好？”他聲音平靜，卻近乎祈求地握住她的手。
葉綿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抓得更緊，彷彿他一旦鬆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陸衍卻乾脆將她帶入懷裏，不顧她的掙扎，“陸衍，你幹嘛，你放開我！”
周言川推開門，先是震怒，而後便走到兩人面前，生氣地吼道：“陸衍，你別發瘋！葉綿還受着傷！”
陸衍一僵，他趕緊將自己退開來，擔憂地查看她，“綿綿，對不起……你有哪裏疼嗎？”
周言川卻一把將他拉開，對着臉就是狠狠一拳，才甩了甩手，陸衍直接被打到摔坐在地上，他鬆了鬆衣領，舌尖舔過後槽牙，抹掉嘴角到血，低頭勾脣，嘲諷一笑，目光冰冷：“周言川，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周言川黑眸冰冷，看着陸衍的眼神猶如看一個死人，陸衍站起來，剛想回他一拳，就見周言川帶來的人眼神暗含威脅地看着他，剛要說什麼，便聽見旁邊傳來平靜而充滿失望的聲音：
“陸衍，你不要再鬧了。”
陸衍怔住，看過去，下意識開口：“對不起，綿綿，我……”
葉綿低着頭，一手半撐着腦袋，聲音無力：“你們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