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不去聽胸腔裏劇烈的心跳聲,他雙眼緊緊地盯着她,“葉綿,我喜歡你。”
他不敢說愛,愛這個字,太重了,他怕會嚇到她。
原本不是這個時候說的,他的綿綿,應該是在漂亮奢華的餐廳裏,或是盛大的場合中聽着他的告白,可剛剛他害怕了,看着她沐浴在陽光裏,明明美如精靈,他卻有種她隨時要離開的感覺。
所以他告白了,即便心裏早已經知道答案,他還是想仗着自己的這張臉,尋求靠近她的便利途徑,即便可能只是被她當成那個人的替身,能夠和她在一起,似乎也都不算什麼了。
葉綿靜靜地沒說話,等她再看他時,臉上的表情似乎已經寫了答案,江元在她開口之前搶道:“你先別拒絕。”
江元笑了笑,掩飾了眼底的悲傷:“我會繼續等你,等你願意那天。”
葉綿擡眼,眼裏只有無奈:“你總會找到一個真正適合你的人,但是那個人不會是我。”
江元手指微蜷,想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語氣卻忍不住帶上幾分苦澀:“那你當時送我去醫院的時候,爲什麼哭了?”
說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他說這個有什麼用呢,她當時明顯是想到那個人才哭的。
同樣是這張臉,爲什麼,就不能看到他呢?
*
周言川下午過來找葉綿時,病房裏面只有葉綿和一個過來檢查的護士。
剛想進去,便聽見護士擔憂道:“你這個情況真的最好不要出院,很危險的。”
隔着房門,女人輕柔的聲音淡淡的,“如果註定活不了多久,住院也是那樣吧。”
活不了多久?什麼意思?
周言川沒注意到自己的手都顫抖了,他恨不得衝進去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在最後一絲理智拉住了他,他一直看着護士整理完東西出來,才走進去。
葉綿看到是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也沒有問他上次把林若若拉出去說了什麼,只道:“你聽見了?”
周言川艱難地點頭,他眼睛緊緊地盯着她,擔憂道:“你怎麼了?”
葉綿卻搖搖頭,安撫一笑,“沒什麼事,只不過是生病了。”
什麼病會註定活不了多久?
周言川定定地看着她,即便是知道生病了,她也還能露出笑來安撫別人,明明受傷的是她,卻總是她來安撫別人,他的心臟爲她而跳動,在此刻也爲她而滴血,疼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指尖不留情地插入血肉,疼得他眼睛微熱。
周言川朝她笑,目光溫和而堅定:“葉綿,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的。”
葉綿目光復雜,前段時間是她一直沉浸於自責中,所以沒能察覺到周言川的不對,“周言川,你喜歡我?”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喊他周先生。
周言川愣住,原來她知道。
長長的睫毛微顫,他對上她的眼睛,這個向來清冷孤傲的男人緊張了:“是,我喜歡你。”
周言川沒有說話,他知道她有喜歡的人。
那又如何呢,那個人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
葉綿看出了他的想法,低頭抿脣,聲音輕柔,帶了幾分釋然與哀傷:“其實,你真的不用過來。像我這樣的人,早就不奢望再有愛情了,不管有沒有這次的生病,我都不會再愛別人了,你在我身上是得不到什麼的。”
周言川眸光微滯,他不喜歡她說這樣的話,就好像她將自己和別人隔開了,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從前他以爲自己喜歡林若若,後面才發現他其實並沒有自己以爲的那麼喜歡,他不會爲了林若若不顧一切,和林若若交往時他總是很理智,但是在她面前,他就像個初嘗戀愛滋味的少年,渴望着和她有關的一切,貪戀而癡迷。
她說她不會再愛別人,他又何嘗不是?
回去之後,周言川用了點手段拿到了葉綿的診斷書,這次因爲出車禍,醫院爲防萬一,給葉綿做了全身檢查,因此發現了這個病。
胃癌晚期。
周言川瞬間瞳孔放大,他愣愣地看着診斷書最後那幾個字,放在桌上的手逐漸收緊,最後狠狠地錘了下桌子。
聲音很大,祕書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急匆匆地跑進辦公室,甚至連敲門都忘記了,“總裁,怎麼了?”
然後祕書便愣住了,他看到向來情緒不外漏的清冷上司,眼睛微紅,出神地望着桌上一份資料。
胃癌晚期,最多隻有一年可活。
……
葉綿捂着腹部,臉色蒼白,額頭上的汗細細密密地冒出,她咬脣忍痛,薄脣被她咬出點點鮮血,她眉頭緊鎖,因爲痛苦,眼裏盈滿了淚光。
江元剛到病房門口,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畫面,他立刻衝過去,聲音嘶啞地衝後面的護士喊道:“護士,快去叫醫生!”
他心裏慌得直跳,視線裏都是她痛苦的臉,他輕柔地安撫她:“沒關係,綿綿,醫生就快來了,你再忍忍,好不好?”
他的眼角都急的紅了,把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綿綿,如果疼的話,就咬我。”
葉綿眼神飄忽迷離,額頭上的細汗還在流,她只能勉強看清他的臉,她搖搖頭,“不……”
直到醫生來了,葉綿喫過了藥,很快睡去,江元才感到開始呼吸不暢,腹部也開始收緊,他忍着絞肉般的痛,低聲問:“醫生,她怎麼了?”
醫生知道江元的身份,這家醫院就是江家開的,他嘆氣,“是胃癌晚期,現在已經開始發病了,原本估計還有一年,現在可能只剩半年了,”
江元渾身一震,他愣住了,直到病房裏醫生隊伍走了,他才走到葉綿身邊。
牀上的女人穿着醫院的病服,原本白皙的小臉蒼白沒有血色,皮膚透明得幾乎能看見細小血管,她靜靜地閉着眼,五官漂亮得不像真人,每一處都像是經過上帝雕琢,完美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