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清淚滑落，在臉上流下一道淚痕，女子擡頭看着面前的人，露出嘲諷的笑，她似是要露出厭惡的表情，卻無法抑制地流露出悲傷，“你不是我的哥哥，你是害我落崖的人，你厭惡我、傷害我、現在還要來戲弄我……”
她的聲音平靜得驚人，脣瓣卻微微顫抖，陸斐一下子慌了心神，甚至顧不得腹部被刺傷的部分，他下意識扶住她的肩膀，“不是，阿綿你聽我解釋……”
“陸斐！”葉綿突然大喊一聲，躲開他道觸碰，女子柳眉微蹙，美目微紅，她不可思議地看他：“你還有沒有心？！”
向來自恃冷靜的俊美首富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眼框含淚的女子，內心的恐懼越發擴散。
葉綿深深地看他，“長公主到底在哪？她是不是……和我有關係？還是說……”
陸斐心間一顫，聽到她苦笑着扯脣，一字一句道：“我就是長公主？”
有那麼一瞬間，陸斐甚至以爲她恢復了記憶，只是此刻他卻顧不得其他，比起恢復記憶，他更怕……更怕失去她。
“阿綿，你、你聽我解釋……”
葉綿卻突然冷靜下來，她嗤笑一聲，無不可地點點頭，胸前柔順的青絲有幾縷被風吹起，她似乎已經流乾了淚，只剩下一雙紅腫的眼睛充滿了嘲諷，“好啊，你解釋，我聽着。”
陸斐張了張嘴，下意識就要扯謊，對上她的視線卻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阿綿現在還沒恢復記憶，如果他真的告訴她真相，她還會和他好嗎？
久不聞他的所謂解釋，葉綿自嘲地笑了笑，笑完了，她低頭抿脣，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冷靜，“陸斐，耍我就那麼好玩嗎？”
血液滴落在沙地裏，直到在地上成了一攤血水，陸斐蒼白着臉，喉結輕輕地動了動，眼眸卑微地望着她：“阿綿，對不起……”
葉綿走近他，陸斐眼底露出欣喜的微光，嘴角的血絲跟着他扯動，“阿綿……”
笑容卻在下一秒頓住了，陸斐低頭看向那握在他腹部上匕首的手，羽睫微顫，他露出一抹苦笑，仍由她毫不留情地將匕首抽回去。
腹部的血洞潺潺地流出血液，陸斐的臉色更加慘白，連秦墨看了都忍不住蹙眉，葉綿卻拿了匕首，毫不猶豫地走向許沉冰的方向。
陸斐連忙跟上去，想要去追她，卻被許沉冰擋住了視線，許沉冰手握長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眼底的警告畢顯。
陸斐怒極，舉手向他攻去，兩人來回交手十幾回，最後陸斐還是被許沉冰反手鎖住了雙臂，葉綿就在一邊看着，她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許沉冰，沒有說話，徑直向樹林走去。
許沉冰陰沉着臉，一把將陸斐甩開，隨即大步走向葉綿的方向。
陸斐恨恨地看着許沉冰，目光在觸及那道淺色背影時怔住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爬起來奔向她離開的方向，聲音帶着難以抑制的顫抖，“阿綿……阿綿你不能走！”
他跑過去追，卻沒追上多久，眼前便漸漸昏暗下來，陸斐睫毛顫着，腳下卻還在不停地走，地上都是他流下的血，令人看了觸目驚心。
陸斐沒走多遠，他本就受了傷，後面又被許沉冰所傷，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在即將走到樹林邊的時候，他便突然倒了下去。
秦墨冷着臉讓屬下將人帶走，這纔看向樹林裏，許沉冰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更別提長公主。
不知爲何，秦墨又想起花燈節那晚，穿着一身淺色衫裙的長公主面帶輕紗、美目含淚地看着他，那一瞬間的急切與緊張，清澈如水，眼底藏着深深的情意。
那是她看她的愛人時的表情。
即便只有一瞬，他仍是時不時想起，秦墨自嘲地笑了笑，他掃了眼蒼白昏睡過去的陸首輔，只覺得荒唐。
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猜出一些事情來，陸斐妄想戲耍她，卻沒想到最終卻是把自己也給陷了進去。
秦墨努力將長公主的臉從腦海裏揮去，眼眸漸漸幽深。
他不是陸斐，也不會像陸斐一樣，一旦事情敗露，便如一條死狗般苦苦哀求。
他要的人或東西，只有他要和不要兩種。
*
葉綿掃了眼身後跟上來的許沉冰，她乾脆停下腳步，目光微擡，對上他，“事情辦完了，你可以走了。”
許沉冰卻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般，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她，“你接下來要去哪？”
眼前的女子面無表情，除卻眼裏的紅腫，絲毫看不出一絲的哀傷，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幾縷青絲跟着飄起，她淡淡道：“你要跟我麼？”
許沉冰沉默不語，自從長公主替他贖回奴籍，他便已經脫離了許家，在聽聞她墜崖之後，他因心生愧疚，便一直在暗中跟着，直到發現她居然被陸斐那小人戲耍，才忍不住出現。
他好一會沒開口，葉綿只當他是不願意，她淡笑了聲，說出的話卻無比刺人，“那就滾吧。”
許沉冰出神的眸光終於聚焦，他微微抿脣，下意識脫口而出，“我跟着你。”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急促，彷彿慢說幾分，眼前的女子便會將他拋棄一般，連那眼尾的黑痣都似乎帶了幾分脆弱。
葉綿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嘲諷般地笑了，“你不是厭惡我麼？”
厭惡麼？
許沉冰知道，他並不厭惡任何人，只是從前對她的所作所爲不喜，所以下意識表現出排斥，可說到底，他道行爲確實是傷到了她。
他急忙道：“對不起，我……”
眼前的人卻突然道：“不用道歉。”
許沉冰擡頭，他聽到她說：“既然你想跟着我……”
她頓了頓，眼眸微擡，完美的嘴角露出一抹溫和而殘忍的笑，“那就做我手裏的劍吧。”
秋葉紛飛，落在面容姣好的兩人身上，樹林間，女子一身淺色衣裳清冷如仙，男子深色勁裝俊美如玉，兩人平靜對視，如時光壁畫般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