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俊女美,他們看起來站得很近,近到有些刺眼。
許沉冰微微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又怕唐突了她,使她淋了雨。
秦墨跟着葉綿向許沉冰走來時,面色同樣不虞,只是當他看到對面青年眼底毫不掩飾的敵意時,他又莫名覺得好笑。
現在知道才珍惜?晚了。
他看了眼許沉冰,又隨即移開視線,絲毫沒有要答覆許沉冰的意思。
錦衣衛很忙,他也只是忙裏偷閒才得以過來見長公主,可沒有功夫與閒雜人等聊天。
許沉冰顯然被他這態度激怒了,正皺眉要開口,便聽見耳邊女子輕柔的安撫聲,“好了,你們都消停點。”
葉綿看了眼許沉冰,又看了眼秦墨,她輕抿脣,眸光溫和道:“秦大人你先回去吧,送到這裏就可以了……不是公務繁忙嗎?”
秦墨一聽就知道她是要支開自己與許沉冰談話,他忙道:“公主,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我……”
他的話嘎然而止,因爲眼前的女子已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他看到她面向許沉冰露出一個比在他面前的任何時候都要自然許多的笑容。
突然間,秦墨便明白了什麼,即便現在在她的眼裏看不見對許沉冰的愛意,可過往所付出的情意,又豈是能被輕易忘卻的呢?
即便她現在已不再執着於這段感情,可許沉冰在她心中依舊有着不同於其他人的位置。
可是爲什麼就不能看到其他人的好呢?後來有一天秦墨終於忍不住問了她這個問題。
她只是淡淡一笑,擡眸看向遠方,她的聲音很輕,像縹緲虛無的雲,“如果你愛上一朵玫瑰,那玫瑰便成了千千萬萬裏面的唯一。不是其他玫瑰不好,是你只喜歡那朵玫瑰,所以你眼底已經看不到其他的了。”
其實還有一句話葉綿沒有說,那就是———人只會愛上自己精心呵護的玫瑰,因爲是自己看着一點點變化的玫瑰,人便在無意中爲這朵玫瑰的生長擔憂、驚訝、歡喜……注入的情感越多,人便會越喜歡這朵自己親手護着的玫瑰。
就像失憶後的她之於陸斐,守護她、爲她奔走的許沉冰,以及頻頻對她投射關注的秦墨,若不是這些人自己在她身上花了心思,又怎會輕易被她收割了好感度呢。
*
一路來到公主府,許沉冰才驚訝地發現她居然已經住在宮外了。
葉綿沒跟他解釋,只是將人帶進了公主府,一進了自己的院落,她便讓其他人退了下去,許沉冰看着其他人陸續退下,管家最後甚至貼心地幫忙關上了門,他有些緊張地縮了縮手指,喉結微微滾動。
葉綿慵懶地坐在專門讓人打造的鞦韆上,周圍的綠地上是環繞着她的一簇簇打理漂亮的花,她一進公主府便換了衣裳,此刻一身素青色的齊胸瑞錦襦裙,青絲自然垂落,露出白嫩小巧的耳朵,周圍的團花錦簇恍若衆星捧月般擁着她,氣質超然,似仙人落凡。
葉綿好笑地遙遙看他,“怎麼不過來?”
許沉冰僵硬着身體走到離她一米之外的地方,葉綿見他如此,更想逗弄他了,毫不客氣道:“過來幫我推鞦韆。”
她本就是如此不講理的性子,平日裏的端莊委婉無非是爲了皇室臉面,從前許沉冰只覺得這樣的她虛僞至極,現在卻爲她只在他面前露出本性這件事而竊喜。
即便衆人皆知她真實性情,可她願意徹底表露出真實模樣的,除了皇上,也只有在他面前而已。
許沉冰有些笨拙地推着她,卻不敢用力,怕把她嚇到了,誰知她卻一個勁讓他用力點,見她皺眉,許沉冰只好微微用了些力氣,保證讓力氣剛好不會傷到她,又不至於讓鞦韆只是小幅度的擺動。
眼下微雨已停,葉綿無比愜意地坐在墊着軟墊的鞦韆上,享受着新晉大將軍的服務,她似是隨意地開口:“這幾個月過得怎麼樣?”
許沉冰站在她身後,眸光溫和,“還好。”
他話不多,葉綿卻偏要他說,“有沒有人欺負你?”
許沉冰沉默了片刻,“沒有,誰敢欺負我?”他後半句話裏含着笑意,不知是笑她說的話還是欣喜於她關心他。
葉綿卻聽出了他的不對勁,她雙腳踩住地面停了下來,回頭看他,眼神有些氣憤:“誰欺負你了?”
許沉冰深深地看着她,想從裏面看出幾分其他的情緒,可什麼也沒有,她只是單純地生氣,就像是知道了別人膽敢欺負她的人時露出的氣惱。
這樣的眼神就跟以前她知道宮女阿燕被別宮的貴妃欺負時露出的眼神一樣。
許沉冰狼狽地別開眼,“沒有誰。”
只是他這樣的表情只會讓她更加堅信他是被人欺負了,她皺着眉頭,靜了好一會才道:“你不告訴本宮,本宮讓秦墨去查,總能查到。”
這回輪到許沉冰蹙眉,他搖搖頭,忙道:“公主,不用,真的沒有。”
他可不願意將她送到秦墨面前,同爲男人,他看得出來秦墨亦對她有意,錦衣衛那麼忙,卻偏偏抽空出來給她撐傘,要說秦墨沒心思誰相信呢?
想到這,許沉冰又有些惱火陸斐,居然就這麼讓秦墨接近了她,還敢說喜歡她,如此不上心,也是活該被她耍着騙。
幾個月的戰場廝殺與陰謀背刺,足夠讓許沉冰心性成熟,也足夠他學會在她面前自如地表現出想表露的情緒。
比如他刻意的沉默,又比如一再否認的話,都不過是爲了引起她的注意。
只是現在她卻說要找秦墨去查……爲什麼要讓秦墨查?她從前都是找別人的,還是說———
她和秦墨在他不在的這幾個月裏,發生過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