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知道自己一直忽略的是什麼東西了。
先前在受害者暴斃現場察覺到的法力殘留,他一開始以爲是自己的,所以下意識忽略了,可現在回想起來,那分明與所謂的“神明”有關。
那些暴斃的人肯定也參與過那位神的抽卡遊戲,只是不知爲何,那位神要將這些人以暴斃處理。
而且還是用的規則之力……
聞焱眸光微深,他突然回想起同事口中的莫名出現的錄像機,再聯想到那些暴斃之人的身份,恍然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呵。”他嘲諷地笑了。
天道也會有正義感麼?
嘴角的勾起漸漸被拉平,年輕俊美的警察露出眼底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
再一次收回分身,感受到身體裏充盈的法力,葉綿舒服地伸了個腰,她摸摸肚子,正要叫葉白給自己做飯,恍然間纔想起來葉白被她派出去監視聞焱了。
聞焱這人太聰明瞭,有一點蛛絲馬跡都會被他猜到,如果用她自己的分身,搞不好還會被反捉弄,而葉白是人工智能,沒有氣息,也容易隱藏,是最好的監視聞焱的選擇。
想到葉白,葉綿微微眯起眼。
葉白最近似乎有些不對勁。
雖然言談舉止仍是同之前一般,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那回她做噩夢,醒來時看到的,真的只是她的錯覺嗎?
暫時將心中的想法擱置一邊,葉綿伸手調出系統懸浮面,只見她素手一揮,屏幕中便出現了星星分佈圖,只見圖中以x市爲中心,方圓幾百公里的地方,一顆顆小綠星正熠熠發光,亮度不一,但每一個地方都分佈得很有層次。
該換地圖了。
喫着晚飯,葉綿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葉白,葉白輕輕頷首,恭敬道:“可需要帶上什麼?”
他的神正低頭與牛排搏鬥,也就沒注意到她最信任的僕人眼裏閃過的笑意。
半響,她才微微擡頭,拿了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巴,“不用帶什麼,我只是通知你——”她站起來,心情似乎很好,“也省得你走錯了路。”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在有心人聽來卻似乎有了不同含義,葉白卻微微低頭,他認真道,“是。”
走錯路麼?早就已經走錯了。
從他睜開眼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註定了。
……
“大爺,這些東西可都是給你市場價的一倍還多了。”
陳大爺一聽這話,立刻吹鬍子瞪眼,“哎呀,你別往上說啊,我這些東西本來就值這個價錢!”
收廢品的大叔知道誆不了他,有些無奈地嘆氣,“怎麼,這回的錢又要捐給哪個學生仔啊?”
陳大爺笑呵呵,卻沒應,瞪着三輪車就開走了,大叔看着他的背影,無奈搖頭,“這老頭,真夠倔的。”
陽光明媚,落在陳大爺如老樹皮般的皺巴巴的皮膚上,他用力地蹬着三輪車,渾濁的眼裏露出快樂的笑意。
有了這筆錢,就可以給那邊的孩子們買點文具盒了,說不定剩下的錢還可以買幾塊橡皮擦……
誰也沒有想到,下一秒,他會被從頭而降的重物砸到。
當深紅色的鮮血流了一地時,人們才發現了這個嘴角還含笑着的小老頭,他眉目彎彎,卻像是要永遠緊閉上雙眼。
……
某街頭撿垃圾大爺遭遇高空拋物重傷病危的新聞正悄悄爬上熱搜。
「哭了,那個大爺撿垃圾的錢都拿去捐贈給學生作學費了。」
「我也看到了,突然好想哭,這個世界怎麼了,怎麼好人就沒好報啊。」
「大爺被砸到之前剛剛跟回收站拿到了五十塊錢,那五十塊錢是他撿了好幾天才賺到的。」
「是陳爺爺……天,怎麼會這樣的!」
……
「大家,醫院那邊傳來消息,大爺好像不行了。」
「怎麼會這樣!那個高空拋物的人真的是死不足惜!!」
……
葉綿怔怔地聽着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召喚,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似乎聽到十幾……不,得有幾十個人在呼喚她。
“神,請您救救他!救救老師!”
“神,如果您能聽得到,請救救陳爺爺,我願意把卡牌還回去!”
“神……”
幾十道祈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與此同時,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也化爲了法力,充盈了她整個身體。
她後知後覺地感覺到,這些人在祈求一個人的生命。
葉綿來到醫院,看到了躺在牀上已經失去了呼吸的老人,然而他的靈魂卻並未消散,因爲他周身的金光正一點點加固着他的靈魂,防止他的靈魂消散。
一生孤苦無依的老人,卻一生都在爲別人考慮,爲別人着想,到死還在想辦法發揮自己的餘力爲別人做一些事。
葉綿輕輕揮手,老人的靈魂揮入他的身體裏,而與此同時,她注意到老人的靈魂似乎看向了她這邊。
星光圖中,一顆黃色的星星被無聲點亮。
人有法,天有規,即便是天道也要遵守規則,否則遲早有一天,也會被天地規則所吞噬。
葉綿卻不在意,她受人委託,即便被吞噬,之後也會重新回到局裏,所以即便知道這些,她還是面不改色地替眼前的老人換了命。
葉綿走後,一道頎長的身影走進來,在察覺到老人身上的規則之力後,他面色忽地一變,便快速衝出了病房。
即便成了天道,葉綿還是喜歡走路,走到醫院的小路上,身上紅色的斗篷將她半張臉蓋住,只露出一個小巧漂亮的下巴。
當她沒有特意屏蔽某些特定的人時,人們看不見她,但有些人卻還是能看見的,比如這個世界中另一個有法力的人,聞焱。
在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後,葉綿便猜出來那人是他,這個世界也只有聞焱能看見這樣的她了。
她回頭,寬大的斗篷帽擋住她大半張臉,加上距離遠,很難看清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