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離開，兩個小童立刻竊竊私語起來，“天尊最近是不是對葉綿太關注了？”
“你也這麼覺得！？原來不是我的錯覺。”
“……”
葉綿在幹什麼呢？
她正低頭彙報這段時間以來在元微塵身邊的一些事。
當然，她出不去，元微塵又是個宅的，除了彙報她的日常起居,也沒什麼好彙報的。
魔主沒有露出自己的真身，只有一縷黑煙漂浮在空中，偶爾發出不明其意的冷哼。
葉綿對這個明顯中二期的魔主有幾分微妙的感覺，尤其在知道他前身就是聞焱時，那感覺就更奇怪了，所以她彙報之後也乾脆閉嘴不再說話。
眼下比起魔主，還是先攻略元微塵吧。
魔主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的靈寵，明明她就如往常一般，冷靜漠然,恭敬有禮，他卻沒由來覺得煩躁，潛意識裏覺得她不該是這樣。
越想越煩，魔尊最後也只能歸結於最近被那羣人惹的，魔氣不由越發濃郁，一時殺氣騰騰，只恨不得立刻回去把那幾個人再好好敲打一回。
元微塵一到竹林，便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魔氣，濃郁的魔氣幾乎要將這一方天地的靈氣吞沒殆盡，周遭的靈物花草紛紛逃亡，幾個逃不了的只能絕望地在原地化爲灰燼。
元微塵眉頭一皺，下一瞬便出現在魔氣所出之處，只可惜他過去時，那魔氣早已不見。
元微塵正待轉身，眼角餘光卻見了一抹青煙色，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等走近了才發現竟是葉綿。
小姑娘面色蒼白，看起來像是受了很重的傷,冷汗順着她的鬢角滑落，耳畔的青絲緊貼着臉，眉毛緊緊地皺着，令人看了不由起了憐惜意。
*
縷縷青煙自香爐飄出，屋中安靜得只剩下平穩的呼吸聲，葉綿緩緩“醒來”，便見到男子單手在前，身長玉立地站着，如青松孤傲，又給人極大的安全感。
“天尊……我、我這是怎麼了？”她作勢要起來，卻被元微塵隔空按了回去，他替她掖好被子，“不必多禮，你有傷在身，就在牀上躺着好了。”
葉綿依言躺回去，她看了看元微塵，頓了頓，終於還是開口,“天尊，你其實已經知道了吧，我是……”她咬了咬下脣，目光下移，“我是魔主的人。”
元微塵面色不變，只是在聽到她的話時，細密的睫羽不可抑制地微顫了一瞬，睫羽後的琥珀清瞳似乎也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倒不是驚訝於她所說的事，而是驚訝於……她會這樣坦然地承人。
修仙界對於魔界中人如何厭惡，從小在無痕宗長大的葉綿不可能不知道，可她還是說了。
一時之間，元微塵對眼前的小姑娘多了幾分不可言語的複雜情緒。
原本以爲是個狡猾的小妖怪，現在看來，到底還是個天真的小姑娘。
只是對她好了一點，便輕易地輕信他。
久久聽不到元微塵的迴應，葉綿面上顯出幾分不安與後悔，似乎在懊悔剛剛就這麼把話說出口。
她抓了抓被子，擡起頭，本就蒼白的小臉上雙眼通紅，“我知道無痕宗容不下我，我……我可以自廢修爲。”
元微塵皺眉，“我何時說容不下你？”
他並未自大說無痕宗，即便他本人便是無痕宗的創始人、老祖宗。
淚珠自眼眶滑落，葉綿吸了吸鼻子，倒是因他這話生出了幾分委屈，“那你剛剛爲何不說話？難道不是在想着如何處置我嗎？”
元微塵怔住，他看着那淚珠一直滑落，心底不知爲何，竟生出要爲她擦拭的衝動，他向來隨心所欲，如此想，便也如此做了，指腹輕輕擦拭她的淚，溫聲道：“我的徒弟，怎能輕易哭泣？”
葉綿被他的話驚到，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他落在自己臉上的手，只愣愣地看着他。
……
掌門聽到元微塵要收徒的消息，第一時間便火急火燎地跑來了他的山峯。
“怎麼回事！？師兄你你你你要收徒！?”
彼時元微塵正靜坐在茶亭看書，見人來了，頭也不擡地翻一頁書，“是。”
掌門在他面前坐下，苦口婆心道：“不是啊師兄，你要收誰不好，你怎麼能、怎麼能收她爲徒弟呢？”
元微塵不緊不慢地開口，“爲何不能。”
掌門氣急，“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是你的劫！本身你們不接觸就算了，你怎麼還能將人放在身邊呢？”
元微塵沉默片刻，他站起來，背對着掌門，“是我的劫，遲早要面對。”
“這是逃不掉的。”
他也未想過逃掉。
掌門走後，茶亭一時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元微塵靜靜地看着遠處的羣山，突然出聲道：“出來吧。”
他回過身，眸光落在桃樹後。
葉綿面帶羞愧地從桃樹後走出來，“天尊，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越到後面，她的聲音越小，眼睛還時不時偷偷擡起來看元微塵。
元微塵定定地看着她的小動作，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還是個孩子啊。
只是……
他虛空點她的額頭，無奈一嘆，“叫我什麼？”
葉綿一開始還未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才磕磕絆絆道：“師、師尊！”
元微塵這才眉開眼笑，他輕輕地無奈搖頭，“我給你的那本書可看完了？”
想起昨日元微塵纔給的那本手掌厚的書冊，葉綿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她能明顯感覺到，元微塵說要收她爲徒這事不是說着玩的，他是真的想要好好教她，事實上，他也確實很盡責，這幾日不但教了她一些修煉技巧，還給了她許多修煉相關的書，其中甚至還有一些天階的修煉祕籍，隨便一本拿出去都是能引起外界一陣腥風血雨的。
葉綿硬着頭皮答道：“看了一半了。”
元微塵一愣，似乎有些疑惑，“是太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