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小轎車的車燈是方圓幾百米內唯一的光源。
車內,一個看起來幹練颯氣的短髮女人正專心開着車,副駕駛位上坐着一個叼煙的中年男人,他體型健碩氣質硬朗,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車後排坐着兩男一女全都閉着眼,半倒在靠背上。
李權時不時朝着後座看一眼,毛躁地點了根菸。
如果不是「第四世界」裏每個低級玩家晉升爲中級玩家都必須要有一個“當引導者帶一次新人副本”的前提條件,他纔不願意來帶新人。
引導者限制一大堆,說白了就是不能主動傷害玩家,必要時還要給新人講解規則。
雖然相應的等副本結束後存活的新人越多,他能拿到的獎勵也越多,但李權是個走蠻力路線追求暴力破解副本的玩家,他最煩的事情就是動嘴,能動手解決的他都懶得多說一句話。
李權是個沒耐心的人,他只要一想到那些新人剛進入副本到處懷疑的蠢養,別說給新人解釋,自己都要先頭疼起來了。
還好,這次文瑤跟着他一起來當引導者了。
文瑤和李權搭過幾個副本,李權知道她是個十分精明的女人,腦子很不錯。
李權看了看開車的文瑤,心裏的煩悶也跟着少了點。
就在這時,李權聽到了後座傳來的細微動靜,他吐出一口菸圈,掃了一眼後座,懶洋洋地說:“都醒了就把眼睛睜開,別裝了。”
被這麼一說,後座上的一個青年才睜眼鼓起勇氣問了一句:“您好,請問您是?”
趙晉明兩隻手揪着衣角,說話的聲音微微發顫。
他還記得自己上一秒剛出實驗樓,結果下一秒醒來就坐在了陌生的車上,周圍漆黑一片,一看就不知道是到了哪個荒郊野嶺。
趙晉明在心裏把各種相關的電影情節都閃了個遍。
在他腦子裏出現的電影情節各個兇險萬分。
這是遇到綁架了啊!
趙晉明越想越怕。
另外兩個坐在趙晉明身邊的青年男女沒有說話,努力聳了聳身子,企圖把自己縮在後座上。
李權猛吸了一大口煙,伸手把菸頭怵滅:“仔細想,你們腦子裏都有「第四世界」發給你們的總介紹。”
三個新人被李權說的話弄得一愣一愣地,剛在心裏下意識地默唸出“第四世界”,瞬間,只有他們自己才能看到的光幕就浮現在了他們各自的身前。
文瑤又開了十幾分鐘的車,這個時候趙晉明才第一個反應過來:“所以,是那個app?”
他記得自己前幾天睡覺前刷手機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自己手機屏幕上莫名其妙的下載了一個沒有logo,通體漆黑的軟件,圖表下方只有“第四世界”四個字。
趙晉明最開始以爲是自己不小心下到了垃圾軟件,怎麼刪也刪不掉後他就一個頭鐵點開了那個軟件。
軟件點開後,最開始彈出來的就是面對新用戶的“授權管理”和“第四世界用戶協議”。
用戶協議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趙晉明就下意識滑到頁面的最下面,點了同意。
沒想到在他進入app界面後一片空白什麼功能都沒有,趙晉明都差點忘記這件事了。
比起趙晉明的跳腳,另外兩個新人都保持着懷疑態度,哪怕是看起來不可思議的光幕解釋,也沒能讓他們完全相信。
“我叫李權,開車的這個是文瑤,我們是你們三個新人這次副本的引導者。”
“好了,你們只要知道這個地方是真的會死人會有鬼的,但是乖乖跟着我們不要亂跑就好。”
李權沒有給他們適應的時間,或者說是文瑤突然開口提醒了他。
“我們馬上要到村子門口了。”
文瑤冷不丁的一句話讓李權加快了語速。
李權不耐煩地說:“聽話就能活命,不聽話就後果自負。”
“都看看你們的光幕,上面有身份介紹,這次我們都是回老家參加親戚葬禮的城裏人,什麼演技都不需要,做好你們自己就好了。”
“副本開始時光幕會變成左手手腕上的一個條形碼,到時候系統會開啓你們的個人直播,不過那玩意不會暴露隱私。”
“都明白了?”
“我最後說一次,咱們馬上要到地方了,等會副本開始後誰不聽話,甭說我,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聽到男人噼裏啪啦說了一大段話後,三個人哪裏能從巨大的信息量裏反應過來,只好全部都像個鵪鶉似的連忙點頭回應。
“好了,權哥,導航提醒我們到地方了。”
文瑤踩下剎車,車子在公路邊上停下來。
坐在後座的三個新人定睛一看,這纔在車燈的照射下,發現前面不遠處的路邊站着一個衣着樸素的年輕人。
年輕人手裏拿着電筒,他背後是一條泥巴小路,不遠處估計還有一條河,玩家們坐在車裏都還能聽到河水流過的聲音。
看到車子停下,原本沒什麼表情的年輕人瞬間擡頭,向他們露出一個熱切笑容。
“表哥表姐你們終於來了!”
“快走吧,這婚禮都要開始了,這種大喜的日子,你們可不能缺席啊!”
文瑤和李權很自然地下車跟年輕人打着招呼,趙晉明在腦子裏電子音的催促下不得已也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剛一下車聽到年輕人的聲音後身體一頓。
等等,他們不是去參加葬禮的嗎?
怎麼又變成婚禮了?
————
祈無淵抱着相框彎腰鑽進轎子。
他纔在轎子裏剛剛坐穩,布簾落下的瞬間,就聽到了陳嫂嘶啞年邁的聲音。
“啓程——”
伴隨着陳嫂話音的落下,四周某種禁錮被打開,一行人衝破了某種特殊屏障,原本寂靜無聲的環境陡然升起各式各樣的熱鬧聲音。
整個村子就像是活過來一樣。
祈無淵最先聽到的聲音是從轎子後方傳來一陣唱戲聲。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唱戲的女聲尖銳透亮,恍惚間聽起來就像是在祈無淵耳邊傾訴。
女聲每句話詞都刻意以上揚的語調結尾,明明是空靈悅耳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