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手上都拿着一根秸稈,秸稈頂端被點燃,火苗迎着風舞動始終沒有被吹滅,充當着村民們的照明工具。
四個玩家跟在陳道士身後,他們手裏除了照明用的秸稈外,各自手上都還拿着不同的紙質物件。
這些東西是出發前陳道士發給玩家的。
趙晉明手裏拿着的就是一個他叫不上名字的紙質旗杆,頂端還飄着一面不大不小的紙旗,顏色被塗成了飽和度很高的大紅大綠。
趙晉明舔了舔幹得起皮的嘴脣。
這會他又餓又累,手裏拿着長長的秸稈,疲憊地走在一條泥濘山路上。
他們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了,趙晉明現在的狀態實在是算不上好。
昨天晚上他就沒有休息好,天亮後還膽戰心驚地守了兩個小時的夜,他的精神狀態一直沒有放鬆過。
更別說聽到了王雪的尖叫後在堂屋外看到的那一幕。
想到這,趙晉明還是會忍不住去回想李明死亡時的模樣。
他立刻搖晃了幾下腦袋,想把對李明死狀的深刻記憶甩出腦子,在心裏一遍遍地努力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下來,一定要活下去。
趙晉明知道失去理智就是邁向死亡的第一步。
他強迫自己在趕路的時候活動腦子,堅持下來,千萬別一直想着自己有多疲憊。
白天村民們根本就沒有給玩家自由活動的時間。
四個玩家輪流跟着陳道士在棺材前走走停停,左走一步轉個圈右走一步磕個頭,原地比劃四十分鐘後在堂屋裏就地休息十分鐘,十分鐘休息完陳道士就起身帶着玩家們繼續跳,玩家們也不敢說“不”。
趙晉明常年待在實驗室,身體素質本來就很一般,這樣折騰下來,陳嫂帶着秸稈找過來的時候,他是昏頭漲腦,人都給累癱了。
趙晉明覺得自己的一雙腿又軟又麻,每走一步路都跟灌鉛了一樣。
他不得不繼續轉移注意,開始試着總結整合今天白天的經歷。
趙晉明還記得他躺在塞滿稻草的大坐墊上恢復精力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偷偷觀察不遠處坐在遺照旁的青年。
那是副本里的新娘。
但是卻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青年。
趙晉明一邊機械地跟在李權後面趕路,一邊走神。
權哥和文姐都認定了這個npc是副本boss,說的話都是奔着想讓玩家死去的。
但是趙晉明心裏總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他覺得祈無淵不是boss。
原因很簡單——哪有願意和死人結婚的人!
冥婚這種東西不就是明擺着在迫害人嗎!
被迫害得最嚴重的明明就是那些可憐的冥婚對象。
難道老玩家說的話,就一定是對的嗎?
趙晉明在最開始簡單瞭解完第四世界後就局的在這種會讓人變得冷漠的環境裏,怎麼會有李權文瑤這種好心的老玩家,一直在說要保護新人。
不是有利可圖就是藏着壞心。
趙晉明暗中觀察着祈無淵和周圍的其他村民,祈無淵假裝什麼也沒發現,任由他自己琢磨。
趙晉明很快也發現了村民不對勁的地方。
這場浮於表面的葬禮,其中的違和感實在是太容易被發現了。
是沒有發現,還是發現了覺得沒有和新人說的必要?
趙晉明一下子在心裏糾結起來。
他不知道該相信誰、自己又要怎麼做纔好了。
李明的死成了壓在他心上重重的一塊石頭。
趙晉明這會心裏越想越亂,他不由得看向前方。
新娘就站在陳道士的前面,跟着一起趕路。
山神廟在村子左邊最高的一座山的山頂上,村子裏的人十分敬重山神。
玩家們跟着村民從山腳一路順利爬上山頂。
祈無淵從來沒有走過那麼多路。
他抱着陳燁的遺照,跟着村民們走在山路上。
還好他用陳燁的血液在手臂上畫了一張符咒。
祈無淵一路上時不時催動着符咒裏的陰氣,到達山頂後,人雖然是累了點,但好歹也沒有出其他的毛病。
祈無淵能感受到從出門後就有一股似有若無地死氣跟在他身邊。
他閉了閉眼,沒有去管。
順利到達山頂後,祈無淵朝着山神廟的方向望去。
所謂的山神廟,並不是一座人爲搭建的寺廟,而是一個山洞。
這座山的山頂地勢很獨特,半邊地勢平坦沾滿了草木,另一半卻突兀地被拔高,露出近乎筆直的峭壁,峭壁上光禿禿地什麼植物也沒有。
擡頭一看,十幾米高的峭壁上又是一塊平整的草地,上面似乎長了一些雜草和垂下來的長長藤蔓,沒有能夠上去的路。
峭壁上則是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破開了一個七八米高的大山洞,看起來很是壯觀。
山洞寬四五米左右,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山洞裏面黑漆漆的,入口處立着幾根人工搭建的木頭柱子,上面裝飾着紅色的布,一塊質量上乘的木牌匾掛在高處,模糊地寫着“山神廟”三個字。
洞口處堆滿了一層厚厚的香灰,案臺上的還有十幾只長香在燒着,新鮮的瓜果貢品擺了一桌子。
玩家們沒有想到所謂的山神廟居然會是一個山洞。
祈無淵發現當他看向山洞入口的時候,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想要逃避的鈍痛感,心臟被壓迫得開始急切跳動起來。
他攥緊手中的衣角,倔強地始終看着山洞不肯移開視線。
直到習慣了那種難受的鈍痛感,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陳燁站在山洞中,渾身上下被數不盡的黑暗吞噬,他冷眼看完了祈無淵直面山洞的整個過程。
男人轉身朝着山洞內部走去,逐漸和洞裏的黑暗融爲一體。
陳燁走後,地上零散的石塊被不知名的東西盡數碾碎。
村民們到地方後就開始忙前忙後在山洞入口的案臺上佈置起來,周圍的草地上也插滿了一圈沒有畫眼睛的紙人。
但是和一般的紙人不一樣,這些被插在草地上的紙人全部都被製作成了各種受酷刑的模樣,哪怕是沒有眼睛,造型看起來也十分悽慘。
陳道士讓玩家們拿的東西也全部被擺到了案臺上。
王雪戳了戳文瑤,小聲地對着她說:“姐…爲什麼我覺得……他們跟個邪/教一樣,好像在佈置什麼祭祀之類的事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