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陰人如果知道白天擾亂了他許久心神的黑手印和撞碎的酒盅只是用來擾亂他心神和拖延時間,除此之外沒什麼用的東西的話,現在估計能氣到高血壓。
但是他現在並不知道。
走陰人看到站在櫃檯後面的好看青年,一向不怎麼在意外貌的他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確實是一個好看的紙人。
走陰人才來客棧裏入住了一天,不知道祈無淵之前一舉從戲臺上彈琴的小員工升職成大堂經理的事情。
他多看了幾眼後祈無淵後,就沒有再把注意力放在祈無淵地方身上。
不過是一個紙紮而已——在紅山隨處可見的簡單玩意。
走陰人聲音嘶啞地開口說道:“我來退房。”
祈無淵點了點頭,先按照正常流程找出走陰人的入住記錄,寫上“退”字後,轉身朝着櫃檯後面的牆壁走了兩步。
他走到牆壁前,狀似隨意地按了按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小按鈕。
由榫卯結構製作出來的精巧的隱藏門就這樣出現,門後的密室就是儲備着各個入住的客人們押在客棧裏的貴重物品。
祈無淵按着入住記錄走進屋子裏,準備拿出走陰人押在這裏的兩個紙元寶。
走陰人在櫃檯外等着,大概一分鐘後,他就看到祈無淵拿着他的紙元寶走了出來。
就在祈無淵剛剛走出房間的時候,龐斌一個剛剛接待着客人去大堂的店小二忽然被另一個正在麻利打掃地板的服務員給撞到,兩個員工這麼一撞,紛紛倒在了地上,一旁的水桶也被順勢撞倒在地。
水桶裏本來就裝着滿滿一桶的水,這會更是直接全部撲了出來。
撲出來的水因爲和櫃檯的位置十分接近,幾乎全部都朝着祈無淵的方向潑了出去。
祈無淵立刻用衣袖蓋住紙元寶,轉身躲過了潑過來的水。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祈無淵的身上沒有沾到什麼水,但是被衣袖蓋住的紙元寶一角卻不小心沾到了幾滴水痕。
祈無淵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藏在寬大袖子下的幾根手指快速動了動,操縱着相撞的店小二和服務員趕緊站起來道歉。
頓時大堂裏不少客人和員工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犯錯的這兩個員工身上。
表面上祈無淵沉着臉看向犯錯的店小二和服務員。
“你們被解僱了。”
祈無淵淡淡地說出兩個犯錯員工的下場。
作爲大堂經理,他有這個權利。
兩個員工哆嗦着給客人們道了歉,沒有人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包括這兩個被開除的員工。
在客棧裏犯下這種低級錯誤是不會獲得寬恕的。
兩個員工道完歉後就被開除了——頓時化作灰燼消散在了空氣中,成爲肉眼看不到的紙絮結束了紙人的意識。
這件事也就算是過去了。
從紅旌的注意力轉移走開始,到現在也不過是隻過了三分鐘。
誰也想不到祈無淵在短短三分鐘的時間裏就操控着兩個傀儡自然地演了一齣戲,還以爲真的是一個誰都沒想到的細小的突然事件。
反正是些不值當的紙人,連真正的意識都沒有,被毀掉就毀掉吧,算不上損失。
祈無淵這個時候纔有些歉意地對走陰人說:“不好意思客人的元寶上沾到了一些水漬。”
走陰人皺了皺眉,眼裏閃過一絲怨懟。
不過他也看到了這就是一場意外,而且觀察到了祈無淵在差點被水潑到的時候也沒有忘記用衣袖擋住手上的紙元寶。
走陰人除了自認倒黴外,找不到辦法來怪祈無淵。
除了祈無淵的做法沒能挑出錯來埋怨之外,主要還是因爲這個客棧的身板硬,他不敢胡攪蠻纏。
只是這些紙元寶……如果這樣拿走,走陰人深知他自己就算是破了忌諱。絕對不能破掉忌諱!
還好只是沾了點水,只要他小心修補一下就可以恢復了。
但是走陰人當時是在櫃檯外把紙元寶交出去抵押的,這會也不能拿出櫃檯修補,不然還是會犯下忌諱。
看來要說服這個紙人讓自己想辦法進去修補紙元寶了。
就在走陰人盯着自己的東西準備開口說出他的想法的時候,祈無淵率先說話了。
祈無淵懷着歉意,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這樣吧客人,因爲是我們的原因讓這些元寶沾上了水,但是我看您的身份不簡單,要不進來修補一下這些元寶?”
祈無淵左右看了看,這會客人們都已經收回了目光,原本站在門口的客人也被其他服務員帶着入座了。
因爲客棧的佔地面積大,所以櫃檯距離大堂裏入座的地方要遠上不少,這會附近正好沒什麼人。
祈無淵這才下決心小聲對走陰人說道:“千萬別被人看見,我帶你進抵押房裏補好元寶,修補完了之後再帶你出來,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怎麼樣?”
走陰人原本還在想怎麼和祈無淵開口,聽了他的話後,心裏滿意起來,正好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走陰人也知道這個客棧的大堂經理打的什麼主意。
不就是想壓下事,不被懲罰嘛。
畢竟也算是毀掉了客人的抵押物品。
走陰人沒有一點懷疑,但是他表面上還是一幅嫌棄的不情不願的模樣。
“算了,帶路吧,我進來自己修。”
他半點也沒有懷疑祈無淵的動機。
反正白天都已經經歷過一次意外了,晚上還是在人多眼雜的客棧大堂裏,能有什麼可以殺了他的危險不成?
祈無淵轉身重新開門走進櫃檯後面的屋子裏,在走陰人看不到的角度勾了勾嘴角。
走陰人立刻上道地從旁邊飛速鑽進櫃檯,走入了抵押房。
抵押房裏只有一盞微弱的燭火提供照明,走陰人剛剛進去,祈無淵就將手上的紙元寶遞給他。
在走陰人剛剛碰到紙元寶的時候,祈無淵立刻把自己的左手往前一推,從袖口裏露出的一截手腕準確無誤地觸碰到了走陰人的手腕。
就在東西交接之間,祈無淵的技能成功發動,吞噬掉了走陰人。
兩個紙元寶掉到地上,光從走陰人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臉上也能感受到他的驚駭。
走陰人只覺得自己作惡多端這麼多年,能力強悍、經驗豐富,沒想到居然會栽在一個紙紮僕人身上。
在被吞食的前一刻,走陰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他想要大聲喊叫讓人過來,誰知他被祈無淵手腕上的條形碼裏顯露出來的黑氣吞噬太快,什麼動作都沒有來得及做就消失在了原地。
只有一隻鈴鐺跟着掉落的紙元寶一起從走陰人身上掉落到地上——落到地上被振了好幾下也沒有發出響動。
吞噬掉走陰人後,祈無淵明顯感覺到了和之前自己吞噬的所有NPC都不同的感受。
哪怕沒有什麼特殊道具,走陰人的實力應該算是中級NPC裏頂尖的那一撥,祈無淵感受到一股森森寒意從左手手腕處涌上自己的全身。
除了格外寒冷的感覺外,還有一種想要嘔吐的不適感。
祈無淵閉了閉眼睛,將這些難受的感覺壓了下去,他動作必須要快,不然被紅旌發現就麻煩了。
或許是祈無淵急切的想法起到了作用,雖然這次的感覺格外難受,但是很快他的能力就適應了這次捕捉到的新養分,讓祈無淵的身體不再感到難受。
等他恢復過來後,立刻看到了掉落到地上的一隻鈴鐺。
自覺告訴祈無淵這就是走陰人身上的那個珍貴道具。
果然沒有猜錯。
祈無淵將這隻鈴鐺拿了起來,長度只有成年人一個拳頭長,寬度差不多是長度的一半,銅製的鈴鐺看起來十分精細,表面上還刻着密密麻麻的特殊符號,仔細看可以發現這些符號刻着的地方十分講究,每個地方都分佈着恰到好處、大小合適的符號。
祈無淵剛剛拿起這個鈴鐺一觀察,就想到了一個東西——攝魂鈴。
這是每個趕屍匠都必須要有的東西。
這次系統的提示音來得遲了半拍,這個時候纔在祈無淵的腦中堪堪響起。
【已吞噬[走陰人(中級NPC)],NPC等級提升。】
。
【玩家身份——紙紮僕人(NPC身份卡)。】
【紙紮僕人:準高級NPC,火抗能力提升,普通燭火無法將你消滅,初步恢復體內陰氣封印。擁有進階的[操縱]能力,目前可操縱對象爲:中級紙紮僕人NPC*2,低級紙紮僕人NPC*1】
【你目前只具備了一點趕屍匠的資格,但是機會渺茫,玩家仍需自行努力升級。】
聽到系統的最後一行提示音後,祈無淵確認自己手上拿的就是攝魂鈴——只能依靠陰氣操控的趕屍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