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潯苦笑了一下。
他何嘗不希望慕容斂能夠明事理,懂得自己是真心對待他這個弟弟的。
只是慕容斂如今可能涉及到的事,根本不是什麼能夠輕鬆忽略的小事。
若真是應了那個猜想,他暗中籌劃着什麼,又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慕容潯根本不願去深思細想。
“皇上?”
看慕容潯眉心蹙着,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袁非依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地替他撫平了眉心的褶皺。
這個動作一瞬讓慕容潯有些晃了神。
從前許曼欣在世的時候,每每他有苦惱也會在表情上泄露出來。
當然,這隻會在信任的人面前纔有表現。
許曼欣就會如同袁非依現在這般,替他輕輕撫平眉間痕。
“您是君王不錯,可江山並非只落在您一人肩膀上的。天下的事落下來,朝臣也有義務爲君分憂。不然他們食朝廷俸祿不做事,豈不是玩忽職守嗎。”
她想到了慕容潯的問題,又繼續說:“至於兄弟手足之間的情分,比起江山社稷,也是不值一提的。您是一個顧念情分的人,可要是有人不滿這情分,還暗中生事,屢教不改的話,您做什麼都是無可厚非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慕容潯沒想到如今的袁非依看待事情能這麼通透了。
他惆悵了許久的事,被她這麼一說,竟像是打通了一個窗口,總算透出一口氣來。
“是這個道理。”
慕容潯摟着她坐下來:“謝謝皇后,你說得對,你現在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皇后,朕甚是欣慰。”
……
寬王府,慕容斂從庫房裏將於家送來的禮物找出來,打開一看裏面只是一對金玉麒麟。
這東西當然是貴重的,可是對於特殊的人來說,送過來又絲毫不顯得誠意。
他甚至能夠想象得到,挑選這禮物的時候,於仙穹或許就是跟他現在一樣,在庫房裏隨處亂翻,找到了一個還算體面的東西,讓人遞交過來。
甚至更有可能的是,她沒有親自動手,只是讓下人隨意地找了找,就來過來了。
一想到自己被於仙穹這麼敷衍,上一次他們不歡而散之後她也再沒有跟他見過面,慕容斂就委屈地不行。
是,千錯萬錯,都是他們的錯。
可是這錯絕非他有意的,他從來沒想過傷害於仙穹,誰讓梁非擅作主張捅了大簍子,還要他來承擔這後果。
慕容斂在庫房裏悶悶不平,又聽到丫鬟在外着急慌忙地找他的聲音:“王爺,王爺不好了,怡太妃娘娘她一直在抽搐,還吐了。”
“你說什麼!”
一聽到怡太妃出了事,慕容斂哪還顧得上其他的,立馬飛身衝了過去。
婢女們正在手忙腳亂地替怡太妃收拾吐出來的穢物,怡太妃則是精神不佳地靠在軟墊上,臉色蒼白。
慕容斂跟着嚇了一跳:“母妃,您沒事吧母妃?”
怡太妃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實在沒有精力跟他說什麼。
慕容斂只好拉住了一個從別宮跟着她過來的婢女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在別宮裏,母妃也有過類似的情況麼,怎麼好好地喫吐了,莫非是喫不慣王府裏的菜餚?”
那個宮人連忙說:“不是的,應該跟王府裏的喫食沒什麼關係。王爺您有所不知,之前在別宮的時候,怡太妃娘娘也有過幾次吐了,雖然很多時候她看着沒大礙,只是不記得事情或者迷迷糊糊的,但也會有痙攣和喊疼的時候,剛剛就是突然發作了。”
“這種事情,怎麼從來沒聽你們說過!”
婢女唉聲嘆氣:“因爲娘娘每次發作的事情都不是很長,一般過一會兒就會好了。大夫來看過,誰是當時摔到了腦子,有些後遺症,或許沒辦法根治,引起了身體器官的紊亂。娘娘這個情況,恐怕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好的,從別宮到您那裏又耗費時間,回頭告訴了您,您除了擔心之外也不能讓娘娘好轉起來,奴婢們就沒有告知過。”
慕容斂不由罵了幾句,更加心煩意亂了。
他原本想着怡太妃只是腦子不清醒,身體上哪裏傷筋動骨了,都是可以慢慢康復的。
等日後能順利站起來外出走動了,說不定就思緒開闊,記得事情了。
誰知道她還有其他的症狀,而且看起來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他又更難受了。
許是事情太多堆砌到了一起,讓慕容斂一時情緒收不住。
他在牀邊捂着臉,嗚咽着哭了起來。
怡太妃本來懵懵懂懂地任由人收拾自己,一看到慕容斂哭,她跟着難受起來。
她忍不住伸手去拉扯慕容斂的衣袖:“斂兒,你怎麼了,不要哭,不傷心了。”
慕容斂淚眼婆娑地擡起頭,淚水早就將他的臉給沾溼了。
他用力抽了抽鼻子,想說什麼,又梗在喉間,怎麼都說不出口。
看到他的樣子,怡太妃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自責了起來。
“是不是母妃做錯事情了?”
她本來就心智有缺失,這會兒更顯迷茫,像是個手足無措的孩子:“對不起啊,是母妃沒用,不該吐出來的。對不起啊,不要哭了。”
“母妃,沒關係的母妃,孩兒沒有怪您。”
慕容斂一下子撲到了怡太妃的懷裏,傷心地哭出了聲:“孩兒就是擔心您的情況,好像比我先前預想的還要糟糕。您千萬不要有事啊,孩兒真的很害怕,如果您再有意外的話,孩兒一個人孤軍奮戰,真的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他一哭,怡太妃跟着哭了起來。
她身上還有傷,擡起手臂的時候一陣疼,心口也跟着疼,好像哪哪兒都在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