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輕丹怔了怔,雖然這個當下,她很清楚哪怕是慕容潯出面也未必能改變什麼。
可是他肯爲了自己出這個頭,已經足夠有心了。
兩人正說着話,夕照閣內殿卻傳來了動靜。
“王妃,王妃,王爺他醒了。”
趙輕丹瞪大了眼睛,擡腿就想往內殿跑。
誰知還未走到門口,就被秦騫給一把攔住了:“請王妃留步。”
“讓開,讓本宮進去!”
秦騫紋絲不動:“方纔微臣已經提醒過王妃了,王妃也已經答應過微臣。若是殿下醒了,還請您避開,立即隨微臣進宮。”
太醫和周洋他們果然都匆忙進去了,趙輕丹被留在門外,只覺得明明那麼近的距離,看起來卻那麼遙遠。
“我不跟他說話,我就看一眼,讓我看看他的狀態。萬一他哪裏不舒服得讓我知道,我保證不告訴他自己的身份,這也不行嗎?”
秦騫有些悲憫地看着她,卻還是搖頭:“對不起王妃,皇上交代過,真的不可以。”
趙輕丹試圖推開他,可是她的力氣太小了,秦騫擔着安盛第一高手的名頭,可不是鬧着玩的。
慕容潯轉動輪椅跟在身後,看到趙輕丹的模樣,心裏愈發難過。
他掃了秦騫一眼:“放開她,讓她進去。”
秦騫抿了抿嘴脣:“殿下,可是皇上特意囑咐過一定不能讓宸王在這種時候見到王妃,以防生出事端。茲事體大,微臣真的不能……”
“出了事,本王擔着,與你無關。她隨本王一起進去,只遠一點看一下宸王,不會走近的。”
另一邊,趙娉婷已經急急地往這裏趕。
等到了殿外,侍衛見了她卻並未阻攔,一路放行。
趙輕丹像是突然被抽離了力氣,整個人都無措地立在當場,茫然地看着趙娉婷的背影。
她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彷彿已經預料到了整件事情的走向。
從這個當下,這一天開始。
她不再是宸王府的女主人,不再有權利陪伴在慕容霽的身邊。
更不再擁有愛一個人的立場了。
“輕丹。”
慕容潯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跟我走,我帶你進去。”
一衆皇子中,秦騫最敬重的人便是慕容潯。
既然慕容潯執意要帶趙輕丹進去,秦騫不敢阻攔,只能往邊上讓出一步。
趙輕丹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後,好一會兒纔想起來要替他推着輪椅。
此刻的內殿,亂成一團。
慕容霽最初被人發現醒過來,是因爲他咳嗽了一聲。
看守的丫鬟當下叫出了聲,所有人都被驚動了。
雖然有丹藥保持住了體力,但到底是數月沒有進食。
慕容霽的身體有些虛弱,睜開眼睛之後就覺得腦袋發暈,眼睛都有些模糊。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適應了周遭的環境。
太醫關切地繞在慕容霽身邊,替他診脈觀察,確定過他的脈象沒有出現異常才鬆了口氣。
慕容霽輕咳一聲,眼底有些無奈:“廢話,本王如何會不記得你。”
看來江慎說的沒錯,慕容霽對除了趙輕丹之外的人,的確從未忘卻。
只是趙輕丹,或是跟她關係極爲密切的人或事物,他盡數都遺忘了。
想到這裏,周洋不甘心地問了一句:“那王爺,可還記得王妃?”
門外,趙輕丹推着慕容潯走到一個柱子後面,剛好聽到這一句,腳步頓住。
她小心地站在遠處,高.挺的柱子擋住了她大半個身體,彷彿是將她給藏了起來。
趙輕丹的目光越過衆人落到慕容霽的身上。
經過在冰棺中的數月,他的皮膚有一種透明如雪的白,一雙眼眸卻熠熠漆黑,像是名貴的玉石,精緻得不可思議。
這一瞬,她的心全完提了起來,緊張地抓住輪椅的後把,屏息等着慕容霽的回答。
慕容霽在被問及王妃是誰之後,不由蹙起眉頭,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本王不記得了。”
趙娉婷看到這張魅惑如仙的臉,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
慕容霽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走向自己的這個女人。
趙娉婷穿着王府下人準備好的華服,頭上戴着珍珠寶釵,十分顯貴。
如此一來,定然不會是普通下人的打扮,而且慕容霽印象中,根本沒有這個下人的模樣。
“難道,你是王妃?”
趙娉婷嚥了咽口水,如被蠱惑一般上前拽住了慕容霽的袖子:“是啊王爺,我是您的王妃啊。可是您不記得我了。”
轟隆……
趙輕丹死死地咬住嘴脣,如同一道雷鳴巨響震盪在她的心裏。
讓她動彈不得,生不如死。
慕容霽打量了趙娉婷一眼,還真是對她半點印象都沒有。
他有些爲難地開口:“本王記得,自己是生了一場病,如今已經根治。那爲何會不記得王妃是何模樣了。”
趙娉婷用之前練習了多次的說法,含羞帶淚地看着他:“因爲王爺種下了忘情蠱,大夫說,等王爺病好了,會忘記心中最愛的女人。所以,您再也不記得臣妾了。”
也許有些人天生就是演技派,不用任何指點就能將事情做得渾然天成。
趙娉婷此刻彷彿完全進入了被遺忘的王妃角色,她有幾分委屈,更有幾分期待地看着慕容霽。
“不過王爺不用擔心。您以後就不會再忘記任何事情了,您只要記得,我是您的王妃,會一直陪着您就好。我們來日方長,您一定會重新認識我的。”
大概是察覺到,自己此前的症狀對面前的女人來說太過殘忍了,慕容霽面露歉意。
他雖然不記得自己所愛之人是誰,卻隱約能回味起那種感覺。
一種深刻的,難以形容的感覺,好像自己可以爲了對方犧牲一切。
既然他最終忘記的就是眼前人,那必然是愛她至深無疑了。
“抱歉,王妃,本王以後會好好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