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潯只得點了點頭,任由許曼欣扶着自己坐到了那堆枯枝上。
等慕容潯坐穩之後,許曼欣拽住了兩根麻繩,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然後咬緊牙關,用力往前走。
起先在草地上,還算容易些。
可是後來到了沙石較多的地方,則格外喫力,她清楚地感覺到那兩根麻繩在肩膀上來回摩擦。
甚至肩膀上的肌膚,似乎都已經被磨破了。
可是她卻不敢喊累,不敢喊疼,只能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慕容潯欲言又止地看着拖着自己的許曼欣,有好幾次,他都想讓她停下來,不要再走了。
可是許曼欣就像跟自己較勁似的,怎麼都不肯鬆手。
她肩背部的衣料都已經被麻繩給磨破了,即使看不到裏面,也能想象她此時承受着怎樣的劇痛。
慕容潯驀然紅了眼眶。
在這一刻,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女子身上的堅韌。
在他最狼狽,最無助的時候,是她用纖細的身軀將他扛了起來。
好不容易兩人從林子裏走了出來,許曼欣往不遠處看了看,忽然笑了起來。
“公子,那裏好像有個洞穴,不然我扶您過去吧!”
慕容潯點了點頭,被她慢慢的扶到了山洞之中。
許曼欣看到地上有一堆乾草垛,便讓慕容潯坐在乾草之上。
她還想撿一些枯枝來,好生一堆火來給慕容潯取暖。
可惜這附近怎麼都找不到打火石,光有枯枝,卻沒有辦法點火。
慕容潯擡頭看了看許曼欣:“沒有就算了,你剛纔也累壞了,還是過來歇一會兒吧。”
許曼欣在慕容潯身邊坐下,也是在坐下之後,方纔被她忽略的那些痛感統統席捲而來。
她忍不住嘶了一聲,而後又控制住了聲音,不想讓慕容潯察覺。
可是慕容潯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他的手指輕輕地放在許曼欣的肩膀上。
甚至能看到她的右肩整個都被麻繩給磨穿了,隱約可見白色的裏衣和上面的血跡。
慕容潯眼角微溼,手指懸在她的肩上久久沒有放下來。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輕地觸碰着她的傷口。
“疼嗎?”
許曼欣用力搖了搖頭,甚至對他露出笑意:“不疼的呀,公子,咱們這算不算逢凶化吉,逃出生天了。”
“不知道。也許那些人還會再找過來。”
“也不知郡守他們能否抵抗住那些刺客,而且現在天色晚了,我想他們也不敢妄動,否則自己踩了雷,豈不是將自己給炸個粉碎。”
慕容潯點了點頭:“不過明日一早,我們還是最好儘快離開。不然會出現什麼變卦,誰都說不準。”
“您一定不會出事的,相信我,您是吉人天相,菩薩也會保佑您的!”
慕容潯溫和地看向許曼欣:“這一次,不算神明保佑我,而是你保護了我,謝謝你啊,曼欣。”
許曼欣鼻子一酸,低下頭去想替慕容潯按摩他的右腿。
她說着,眼淚又再次控制不住的流下來,手上卻不停地替慕容潯按摩着穴位。
慕容潯卻抓住她的手伸展到自己的面前。
原本許曼欣細白的手指,此刻全部都是血泡。
不難看出,這些血泡就是剛纔拖着他一路過來的時候,被那些麻繩磨出來的。
饒是如此,她也沒有喊一聲疼,反而總是想着他。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子?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手現在不好看,許曼欣有些難爲情地想要掙脫出來。
但是沒想到,慕容潯卻將她的手指握住了,
“別動。”
“公子,我手髒,別弄髒了您的手指。”
“你說你,看着那麼瘦,到底是怎麼做到一路堅持的將我拉到這裏來的?”
許曼欣想了想:“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想法,就是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您就可能有危險。我不願意讓您置身於任何的危險之中。”
“那替我穩固住輪椅的時候,你不怕死嗎?”
許曼欣撓了撓頭:“哪有人不怕死,只是我覺得公子您的性命比我的命要重要得多。”
“你不要輕賤自己,在我看來,你也很重要。”
許曼欣忽然擡起頭,愣愣的看着慕容潯。
“公子覺得,我也很重要嗎?”
她不由放大了笑容,竟是由內而外的感到滿足:“我好開心啊,公子。那是不是在您的心裏,我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
慕容潯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她:“那麼在你心裏呢,在你心裏,本王又是什麼樣的人?”
“您當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冬天最白的雪,天上高懸的月亮,名貴的奇珍美玉,在我看來都比不過您。”
他搖頭:“許曼欣,我沒有這麼好。你看,我在最危險的時候都不能靠着自己脫身,甚至會成爲旁人的拖累,我就是一個殘廢,一個比很多人都沒用的人,根本不是你以爲的那麼出衆。”
“不是這樣的!”
她有些焦急的喊了出來:“纔不是這樣呢!公子,你怎麼能這樣說自己呢?縱然身體健全又如何,若是沒有一顆赤誠的心,留在這世間,也不會有任何的價值。可是您不一樣,您善良,正直,胸有高義,別說您只有一條腿暫時無法行動自如,就算您全身都不能動,在我看來,也勝卻人間無數。”
“公子,而且您正在慢慢康復不是嗎?一定會好起來的,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說完,她便實在忍不住,一頭扎進了慕容潯的懷裏,傷心地哭得像個孩子。
慕容潯輕輕地摸着她的頭髮,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惆悵。
“好了,別哭了,我以後不說這樣的話了還不行嗎。”
許曼欣這才忍住淚意,用力擦了擦眼睛。
她四處看了看:“公子,咱們沒有火,可是天色已經暗了,難道就只能在黑暗中度過一夜嗎。”
“你怕黑嗎?你如果怕黑,就靠我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