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連斯青還沒有在表面上做出什麼不敬的舉動,可他私下的這些小動作,已經能夠暗處出此人內心的慾念。
如果不盡快制止,保不準會釀成大禍。
可是沒有想到,在半路上,他們卻遭遇了另一樁事。
路過一個酒家的時候,他們聽到前面似乎有人在高聲議論着什麼。
等靠近了,才發現是一個男子站在高高搭起的木臺子上,正對下面的人說話。
原本慕容霽一行人對這些人說什麼不感興趣,可是他們無意中聽到對方提起連將軍,不由駐足,繼續聽下去。
“要我說啊,這年將軍真是一個大好人!咱們江南如果沒有東南水軍,沒有連將軍,這一回還不知道要遭了多少罪呢!”
底下不少人紛紛附和,那人接着說。
“可朝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處處針對着連將軍。大概是所謂的功高蓋主,見東南水軍太過神勇,而連將軍又帶隊有方,在百姓和軍隊中頗有聲望,咱們上頭的那一位啊,心中定然覺得有所忌憚,纔會想盡辦法來打壓連家。”
聽到這話,慕容霽和趙輕丹對視了一眼,紛紛變了臉色。
慕容霽上前一步,揚聲問道。
“這位朋友,爲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有什麼依據嗎?”
那人瞟了慕容霽一眼,揚了揚下巴。
“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是從外頭來的吧。”
“不過,我們路過此處,無意聽到你的話,覺得頗爲不解。”
“我可沒有貶低朝廷的意思,不過是實話實說。這段時間海寇頻發,擾得民不聊生,我們沿海的許多莊子都被那些寇賊們燒殺搶掠,甚至還死了不少老人和小孩。要不是連將軍帶着東南水軍積極抗敵,還不知會釀成什麼樣的災難呢。”
慕容霽微微蹙眉:“可是,連斯青乃是當地的駐軍主帥。上陣殺敵,保護百姓,本就是他的職責所在,換成其他的任何將領都會做同樣的事情,你又爲什麼將這歸功於連斯青一人的功勞,而且還跟朝廷站在對立面。”
“哼,東南水軍在此處抗敵,可朝廷做了什麼!朝廷明知道我們江南有難,卻是連一文錢的軍餉都不發放,如果不是連將軍利用連家的聲譽自己想辦法籌錢,我們拿什麼去跟那些海寇們抗衡。”
慕容霽反駁:“不對吧,在下聽聞,關於抗擊海寇的軍餉,朝廷已經發放,你又爲什麼說分文未發?”
“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說,我有不少親戚朋友都在東南水軍裏當差,他們可打聽的清清楚楚。朝廷就是不肯發錢!而且他們還非要逼着連將軍回到京城去,這種時候,堂堂軍隊怎麼能少了主帥,簡直是荒謬!”
底下的人聽到了,也紛紛指責朝廷的不是。
慕容霽面色微沉,許多不知情的人都會人云亦云。
在不瞭解真相的情況下,就聽信這些胡言亂語。
實際上,軍管所已經將部分軍餉發放至江南,足夠連斯青在這段時間抵抗外敵所用。
他們打算剋扣的,分明是來年的軍餉。
可是現在他卻搬弄是非,來引起民怨。
連斯青到底想做什麼?
趙輕丹則是聽到了這人話裏的其他信息:“這位朋友,你說沿海莊子裏的不少老人和小孩都被殺了,爲什麼會這樣?難道海寇們專殺老人小孩,卻不殺青年人嗎?”
“還不是因爲老人小孩沒有反抗的能力,總之,前段時間一直有些蒙面的人故意針對他們,手段極其惡劣。而爲了抗擊這些海寇們,青年男子有哪裏能坐得住?大家全部都自告奮勇的要上陣殺敵,紛紛去投靠東南水軍了。”
趙輕丹繼續問:“大概有多少人在近期內從戎?”
那人想了想:“約莫三四千人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慕容霽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
恐怕來進犯的海寇總人數加起來還不足三四千人,可是一下子投軍的人,就有相當的人數。
這根本就沒有必要,偏偏東南水軍都接納了。
難道他們是故意煽動民怨,以此招兵嗎?
誰知道臺上的人接着說:“而且你們都聽說灘塗上的事了吧,要我說,那就是上天給的暗示。今上無德,不顧黎民百姓的死活,便派了一個人來拯救蒼生。如果連家能夠承擔重則,救我們於水火的話,那我們以後纔會過上好日子呀!”
慕容霽的目光愈發冷冽:“灘塗,什麼灘塗?”
那人的語氣突然變得玄乎了起來,乍聽起來竟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前面的落潮村,平日裏人跡最爲稀少的那個海灘上。這些天落潮之後,有路過的漁民在灘塗上看到了顯現在岸上的幾個字。依我看,那就是神蹟!”
趙輕丹忙問:“是哪幾個字?”
說話的人湊近了些,壓着聲音神祕兮兮地說:“授業連氏,大道永昌!”
這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驚。
“放肆!”慕容霽怒斥。
“這又不是我說的,是老天爺的指示!”
趙輕丹拉了拉慕容霽的袖子:“走,我們過去看看!”
說罷,他們便策馬揚鞭,來到了那個落潮村。
到了村民提示的地方,在岸邊的礁石之上,果然有若隱若現的八個大字。
仔細看清楚之後,便能辨認出確實是“授業連氏,大道永昌。”
自古以來,所謂的神蹟多半都是人爲來糊弄百姓的。
其目的可想而知。
若這些東西不是自然顯現的,只有剩下的唯一可能,那就是連斯青他已經生出了謀逆之心。
他要造反!
慕容霽冷笑:“連斯青竟然在此處裝神弄鬼,惹得當地人以爲他纔是天命之人。看來東南水軍主帥的位子,與他來說已經遠遠不夠,他想要的是至尊之位吧。”
他們原先以爲,連家所做的一切,是爲了將慕容澈推上位。
可如今看,連斯青可不像是在爲他的侄兒謀劃。
樁樁件件,都是爲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