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霽心頭一緊,如今的皇后……那豈不是,未來的太后?
沒記錯的話,那位太后一向都對李歆很不好,最後還製造了一場不祥之兆的局,讓她身陷囫圇,備受非議。
可是李歆對她現在這麼上心,未來卻註定被傷害,豈不是會很難過。
“哎呀。”
桌邊,李歆的手裏拿着針線,不小心抖了一下。
針頭也因此刺進了指尖裏,頓時顯出一顆小血珠。
慕容霽眉心一跳,大步跨越到了她的身邊,下意識地就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指。
不過這動作在對上李歆的臉時,又生生地停了。
好險,她現在可不是自己的王妃,不能輕易地逾矩。
“你沒事吧,我找個藥膏給你塗抹一下。”
“不用不用,小傷而已,怪我剛剛一驚一乍的了。”
她找了塊帕子擦了擦的功夫,慕容霽已經拿了藥膏過來,小心地沾了些許在銀勺上。
李歆只好接過來抹了一些,又聽慕容霽說:“都這麼晚了,別忙活了早點休息吧。等白日裏再做也不遲啊,現在看不清,容易傷到。”
他的語氣裏明顯帶着擔心,如何都隱藏不住。
她忍不住想,這人還挺熱心腸的。
他們不過是頭一天見面,竟也讓他這麼爲自己着想。
李歆手下的動作卻未停:“誰說明日再做不遲的?我之所以今晚沒有回宮,就是爲了趕工,沒過幾日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了,可不能耽誤了。”
原來她每晚都回宮去住的,而今留在這裏,不過是臨時的。
慕容霽有些失落,悶不做聲地出去一趟,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又多了兩盞燭臺。
他將燭臺放在了李歆手邊不遠不近的地方,這一片也瞬間明亮了不少。
“雨齊,你可真是浪費哦,現在的蠟燭可是很貴的,我一個人哪裏用得了三盞燈?”
李歆故意打趣,其實並沒有抱怨的意思。
慕容霽抿了抿嘴脣:“回頭我多做點事,用勞力將你這損失補上。”
她噗嗤一笑:“你還認真起來了?我逗你玩的,不過是些許小物件,我還不至於這麼摳門的。不過謝謝你啊,這麼替我費心。”
你的事情,我一向都很認真的。慕容霽心想。
她還在忙,他就默默地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色很好,許是因爲臨近月中,皓月當空,圓如玉盤,一地皎潔。
慕容霽的腦子裏不由想起了一陣旋律,是過去趙輕丹彈奏過的曲子。
他閒來無事,飛身從樹上摘下一片葉子,放在脣邊輕輕地吹了起來。
王嶽路過的時候,看到他的動作不由驚奇:“葉子居然也能奏樂?”
慕容霽笑了笑:“吹得玩兒而已,不過這聲音很小,並不清亮。”
“你會樂器?”
“會的。”
“都會哪些?”
慕容霽想了想:“琴,笛子,簫都會點。”
看來真是哪家的小公子偷偷跑出來了,王嶽從櫃子裏取出一根新的玉笛子遞給他:“吶,這個送給你了,是上次有個賣笛子的路過,想要一個掛件跟我們換的,不過我們店裏的人都不通樂理,一直沒人用,送給你了。”
王嶽不由又多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老闆會吹笛子?”
“猜的,她看起來很能幹。”
聽到慕容霽的話,王嶽哈哈大笑:“不錯,你猜的很準!”
慕容霽將笛子放在脣邊,將方纔的曲子重新吹了一遍。
工坊內,李歆聽到旋律,動作沒由來地頓住了。
她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裏的針線,將窗戶給推開,就看到院子裏的月華之下,一道修長挺拔的聲音正在吹奏玉笛。
可是這個旋律,分明是……
怎麼可能!
她目光復雜地看着那道身影,以爲自己聽錯了。
但是對方所吹出來的每一聲,都深深地落在了她的耳邊。
不會有錯。
李歆忍不住走了出去,等她走近了,慕容霽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怎麼出來了?”
“你剛剛吹的曲子,是哪裏來的?”
慕容霽笑了下:“做夢夢到的。”
“當真?”李歆心中的喫驚無法深重了起來:“實不相瞞,我,我這段時間也經常夢見這段曲子,可是我只夢見過前半段,你吹出來的後半段卻是我從未想過的,偏偏那麼自然,跟我的夢完美地銜接到了一起。”
慕容霽心裏覺得好笑,當然會完美銜接了。
這就是她本人的夢境啊!她之前將完整的曲子默出來的時候,還興奮得不得了,說這曲子在她腦海裏縈繞了數年,總算成型了。
慕容霽就是故意想逗逗她,看能不能引起她的共鳴。
現在看來,還真是一下子就讓她注意到了,李歆這反應可真可愛啊。
她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不相信天底下竟然有跟自己共鳴到這種程度的人。
這曲子她一直都是在心裏反覆吟唱,從未寫出來過,所以不可能是旁人看到了曲譜傳了出去。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眼前這個男人,居然跟她有相似的創作靈感?
神奇,好生神奇。
“我,我沒想到這麼像,說出來你肯定不信,你吹奏的旋律跟我一直以來哼唱的一模一樣。尤其是前奏,簡直分毫不差。我的天,這是怎麼回事?”
慕容霽憋着笑意,格外誠懇地說:“我信啊!這世間的緣分本就奇妙的很,如果我們真的想到一處去了,那就只能說明我們是有緣人。”
李歆被他認真地注視着,慕容霽一雙眼睛,像是藏着濃郁的深情。
她心下一驚,心道自己是不是傻了。
一個陌生男人看她,怎麼可能會有其他感情。
此人一定是天生有一雙含情目,纔會給人一種錯覺!
她不自然地別過頭去:“你說得對,這只是巧合。那你可不可以把曲子寫給我,我,我喜歡這個曲子。”
“當然可以,明日一早我就給你。”
得了他的應允,李歆又折身回到了屋子裏。
可她坐定之後,下意識地擡起頭透過窗子往外看,偏又跟慕容霽四目相對。
兩人就這麼莫名地對視了好一會兒,她才猝然低頭。
好奇怪啊,她低聲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