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兒，我知道如今我二人各爲其主，有自己的立場和考慮。我也不想爲難於你，只是我身爲渝北主帥，自當盡我臣子的本分。”林葉沉聲說道。
趙輕丹不言。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良久，林葉才又說道：“只要安盛願意退兵，可以提條件，割地也好，賠款也罷，只要在渝北可承受的範圍之內，我都會盡量說服皇上接受的。”
李默雖然爲人固執，但是眼下渝北處境實在堪憂，就算李默心中不甘，也應該會爲顧全大局讓步。
林業嘆息一聲，這也算是他能爲渝北做得最後的一件事了。
爲人臣子這麼多年，林葉自問矜矜業業，不敢有半點不忠之心，眼下渝北風雨飄搖，岌岌可危，他的良知和道德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袖手旁觀。
趙輕丹聽完林葉的話，只是輕輕一笑，“上次渝北與安盛開戰，渝北戰敗，答應給安盛的賠款都還沒結清呢，渝北這回又打算賠多少？還是等回去之後在修正一番，伺機再次對安盛開戰？”
林葉：“……”
“林大哥，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李默根本沒有真心休戰的意思！”趙輕丹忍無可忍道，“若是李默是真心想要渝北太平就不會一次次地挑起戰爭！因爲常年征戰，渝北如今民生凋敝，李默卻仍舊只想着他那不着邊際的宏圖大計，這樣的一國之君，真的值得繼續爲他效忠嗎？”
林葉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李默這回還帶了皇后和太子來恕南，此事林大哥可知曉？”趙輕平復了一下情緒，問道。
林葉點點頭。
“林大哥素來心思敏銳，李默此舉是何意想必林大哥也明白。”趙輕丹面無表情地說道，“李默因爲皇后安盛的身份多年來一直有所忌憚，甚至爲此甘願廢掉太子，就憑這一點，林大哥還相信李默會甘心與安盛休戰？”
李默一直將安盛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日思夜想着將之除之而後快，要想李默心甘情願不在於安盛爲難，恐怕只是癡人說夢。
林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皇上對此確實執念頗深，我會盡力勸他的。”
“林大哥你就固執了，要我這麼說你才明白？”趙輕丹有些氣急，“李默若是能聽人規勸，安盛和渝北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林葉啞口無言。
在朝爲官這麼多年，李默是什麼性子林葉當然清楚。
當年趙輕丹還是李歆的時候，李默就對她多有虧欠，如今二人針鋒相對也在意料之內。李默本就是固執己見的性子，當初兩國開戰的時候朝中大臣就曾經紛紛上書勸諫，但李默還是一意孤行。
林葉對此也是無奈至極。
李默上位以後雖說還算兢兢業業，但渝北這些年早就被打仗耗盡了精力，國庫空虛，李默對各地諸侯王有實行打壓政策，衆多諸侯王早就生了反叛的心思，如今內憂外患，已是強弩之末。
渝北和安盛之間的對抗早就分出了勝負。
林葉嘆氣。
趙輕丹見林葉無奈爲難的模樣心裏也覺得不是滋味，便放緩了神色，“我兄妹二人多年不見，一上來就聊兩國之事實在太傷感情，暫時放一放吧。”
林葉勉強勾了勾脣角。
“林大哥的心疾這些年可有好轉？”趙輕丹忽然開口問道。
林葉一直有心疾，多年來問遍了天下名醫，可惜還是沒找到根治的法子。
趙輕丹一直惦記着這事，來時便想着要好好問問，只是方纔談起兩國戰事，兩人之間的氣氛一度陷入尷尬，趙輕丹也一直找不到機會開口問。
林葉慘淡地笑了笑：“還是老樣子。”
趙輕丹蹙眉，將手中的茶放在桌上，對林葉說道：“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
林葉聽話照做。
趙輕丹三指搭在林葉的手腕上，垂眸深思了一會兒，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林葉的心疾果然又加重了。
“林大哥的心疾又加重了。”趙輕丹抿脣道。
林葉似乎早有預料，聞言只是笑了笑，縮回手。
“林大哥早就知道自己身患頑疾，爲何還如此不顧及自己的身體？”趙輕丹十分氣惱，“明知道自己心疾嚴重還要上前線領兵！”
“我……”林葉想開口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可還有其他症狀？”趙輕丹雖然生林葉的氣，但還是忍不住關心道。
林葉有些心虛地看了趙輕丹一眼，遲疑地搖搖頭。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當然最清楚，這麼多年來這心疾的老.毛病折磨得他苦不堪言，但是如今大戰在即，若是說出來恐怕會影響軍心，若是因此造成軍心不穩，李默定然會怪罪於他。
這大戰之前最忌諱的就是這點，林葉深諳此道，便不肯說。
趙輕丹對林葉何其瞭解，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林葉的猶豫，心中氣憤，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點，“林大哥這是何意？難不成我還會害你不成！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嗎？這心疾本就嚴重，你還執意上戰場？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
趙輕丹越說越氣，“李默早就無可救藥了，渝北繼續受其統治滅亡乃是定局，林大哥以爲單憑自己就能力挽狂瀾，救渝北於瀕危之際嗎！林大哥想來成熟穩重，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先不想不明白嗎？”
“就算林大哥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渝北！”趙輕丹毫不客氣地說道。
林葉身子僵住，閉了閉眼，見趙輕丹滿臉慍色，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
雖然兩人現在已經站在了對立面，但是他知道趙輕丹還是拿自己當中兄長看待的。
知道自己的一腔真心也沒有被辜負遺忘，林葉心裏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