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心中愁腸百結,如今左右爲難,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自己堅持作爲臣子必須效忠君主,但是他也知道李默做了諸多不仁不義之事,確實稱不上是一個好國君,但是難道要叫他連同外族一起將李默趕下臺嗎?
家族多年的養育教給他的是怎麼做一個忠君愛國的臣子,他讀的那些聖賢書也叫他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爲君死。
要他做一個“叛國賊”,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南棠清亦是無奈,他也明白林葉的苦楚,自己作爲軍師,也只能選擇支持主帥的決定。
“眼下鐵吾軍攻勢如此猛烈,我軍堅持不了多久,將軍何不試試與對方談和?”南棠清頓了頓,看向林葉“而且屬下聽聞這次帶兵的是宸王,將軍與宸王是舊識,說不定宸王能看在宸王妃的面子上,與將軍好好談談。”
林葉不是沒有想過這個辦法,可這若是換在之前還好說,可現在確實不可能了。
若不是安盛忽然大舉進攻,渝北或許還能再與安盛周旋幾日,慢慢想對策,可是安盛這次擺明了是想一舉拿下渝北,絲毫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林葉猜得到慕容霽爲什麼會發動鐵吾軍進行如此猛烈的攻擊,大抵是爲了趙輕丹。
上次鎮酒樓一行,趙輕丹是因爲自己才中了李默的奸計,身中蠱毒,即使不死也定會受一番折磨,想必趙輕丹現在已經毒發了,所以慕容霽纔會帶領鐵吾軍大舉進攻,一是想和渝北做個了斷,二來估計也是想生擒李默,以解心頭之恨。
趙輕丹聰慧,想必已經猜到解她身上蠱毒的法子就在李默身上。
要是李默肯將趙輕丹身上的蠱毒解開,說不定安盛和渝北還有和談的機會,但如此一來,李默豈不是就要落到安盛手中?
一國之君被外族掌控,江山社稷對其還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這與亡國就再無二別了……
林葉長嘆一聲,“真是讓人頭疼!”
南棠清也知道趙輕丹身中蠱毒一事,“宸王妃身中蠱毒,要是不盡快找到解毒之法,想必會危及性命,屬下猜想宸王也是爲了此事而來,若是將軍能助宸王將宸王妃身上的蠱毒解開……”
“我知道,可是解開蠱毒的引子是皇上的龍血,只有下蠱之人的血做藥才能解開蠱毒,如此一來,宸王怎麼會輕易放過皇上?”
趙輕丹和李默本就有不少恩怨,這次李默又如此設計趙輕丹,宸王愛妻心切,又怎麼會輕易放過李默?
“將軍不要忘了,宸王妃身上的蠱毒也是皇上使了卑劣的手段才種下的。”南棠清聲音變得有些冷,“宸王妃聰慧,若不是與將軍有舊情,也不會這麼輕易就中蠱,將軍難道坐視不理?”
林葉蹙眉,“我……”
一邊是自己視作親妹妹的趙輕丹,一邊是自己的君主,無論選擇誰都會傷害另一方。
林葉從未如此無奈過。
林葉忠君報國本來並無過錯,但是錯就錯在沒有選對正確的人。
“皇上這些年確實做了不少錯事,但在此之前確實也勵精圖治,爲渝北做過不少,先帝在位時對我林家多有恩惠,若是我……”林葉扶額,“叫我以後如何面對林家列祖列宗。”
“這天下不是他李家一家的天下,是萬民之天下。李默多年來一直不收斂好戰之心,君臣離心,江山不穩,纔是將渝北一步步推向深淵啊……”
南棠清第一次將心中所想直言不諱地說出來,自己本是小小一個軍師,林葉如何讓吩咐自己如何做就是。
只是如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林葉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難道是我錯了嗎……”
南棠清無奈地搖了搖頭,“此事沒有孰對孰錯,公道自在人心,這千瘡百孔的渝北江山,李默這樣一個昏聵無道的君王究竟還值不值得將軍效忠,將軍還是細細思量思量吧。”
說完,南棠清便端正地行了一禮,走出了營帳。
林葉看着手中的香囊陷入沉思。
到了晚上,林葉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渝北現在面臨的處境像是堵在心上的大石頭。
天上掛着一輪明月,銀白色的月光穿過窗櫺撒在屋裏,林葉起身披上外袍,獨自走到院子裏擡頭完看月亮。
南棠清早些在營帳裏同他說的話一直迴響在耳邊。
趙輕丹身中蠱毒確實和他脫不了干係,要不是因爲趙輕丹信任他,也不會放鬆警惕,從而中了李默的計。
蠱毒發作之苦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李默下蠱本就是爲了折磨趙輕丹,自己卻做了中間的“儈子手”。
趙輕丹念着之前的情誼,不顧危險隻身前來見他,沒想到自己卻害了對方。
此事一輩子都會折磨林葉的內心。
林葉自然希望趙輕丹能儘快解開身上的蠱毒,不用肉體之苦,但是想要解開趙輕丹身上的蠱毒就必須以李默的血爲藥引,李默想必寧死也不願意落到安盛手中。
那自己豈不是又出賣了自己的君主?
忠義兩難全,林葉此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往何處走。
正在林葉躊躇之際,門外的守衛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
“不好了將軍!鐵吾軍已經打到城門外了!”
林葉頓時臉色一黑,“什麼?怎麼會這麼快!”
守衛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急得直跺腳,“現在可怎麼辦啊!”
“別慌,傳令下去,全軍緊急撤退,退回鳳陽!”林葉沉聲道。
於是渝北軍連夜撤退,一路往南,試圖往鳳陽城方向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