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本閒涼 >86.第086章 衛儀
    雖然當年在京中美名遠播,如今又成爲皇帝蕭徹身邊的寵妃,更位列四妃之首,得一個“賢”字爲封號,可在這宮裏,怕沒幾個人真心實意地覺得她“賢”。

    相反,人人都忌憚她,嫉恨她,也畏懼她。

    今日宮宴,本該是皇后主持。

    但按着禮制,議和大典這種大事,身爲一國之母,皇后應該與皇帝一道觀禮,以示大夏天威。

    所以,這差事才輪到了衛儀。

    任誰來看,這都是僅次於皇后的殊榮了,有這差事該高興不已,可衛儀並不。

    旁人來傳大將軍夫人到了的時候,她剛跟皇后虛情假意地寒暄了兩句,正用端茶喝茶的動作,來掩飾心中的不耐煩。

    人是就坐在皇后身邊的位置上,可一身氣度,卻完全蓋過了皇后。

    早在十來年前,她就已經是京中人人知道的三大美人之一。甚至,有大部分人認爲,即便稱她爲“三大美人之首”也不爲過。

    只因爲那眉眼間的幾分氣質,遠勝於其餘二人。

    由此可見,除卻美貌驚人之外,她內蘊與氣質更不輸人。

    事實,也的確相去不遠。

    杏眼丹脣,粉面含情。

    精緻的五官,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挑不出半分的差錯。

    用青黛微微描過的眼尾下方,則綴着一顆小小的淚痣,瞬間讓這一張美得不似在人間的臉,變得真實了幾分,且有了格外的辨識度。

    今日的衛儀,衣着打扮,依舊她一貫的風格。

    深紫色的宮裝,乃是雲錦裁成,細密的銀線在上面勾勒出精巧的花草鳳鳥雉翟紋,因着此刻斜斜倚靠的姿勢,那一截頗長的闊袖便順着扶手垂落下來。外面來的光亮一照,雲錦與銀色繡紋,盡數溢彩。

    雲鬢花顏,步搖輕顫,是一種慵懶的雍容。

    只是這樣的美,太盛,太熾烈,有如鮮花着錦、烈火烹油一般,竟給人一種不敢直視的刺目之感。

    看到她的第一眼,陸錦惜就有這種感覺。

    天底下,能給她這種感覺的人極少,即便顧覺非的模樣也十分完美,似乎與衛儀十分相同。可

    真的不一樣。

    心裏冒出這念頭的時候,她的腳步便不由得緩了一緩。

    衛儀的目光,也恰恰是在此刻轉了過來。

    兩個人的視線,無巧不巧地撞在了一起。

    在看清楚她如今模樣的時候,衛儀的眸底,竟出現了幾分陌生和恍惚,過後纔是一種略帶着嘲弄的複雜。

    雖然當年都是京中的美人,可她與陸錦惜,其實不很相熟。

    衛儀出身太傅府,是衛太傅元配嫡女,後來太傅繼室所出的妹妹衛仙和弟弟衛倨都不如她,滿京城又有哪個貴女能與她相比

    連素有才名的孫雪黛都只是能與她說上兩句話罷了。

    至於陸錦惜

    雖曾見過幾次面,可實在不是一路人。衛儀素來覺得這一位陸大人的掌上明珠,只有一張臉,性情卻實在平庸軟弱。

    更不用說,後來她早早奉旨嫁給了薛況,成了人婦,就更沒什麼交集了。

    只是如今見着

    衛儀無法不恍惚。

    時光匆匆,想起來明明還是昨日的事情,可掰着手指頭算算,竟然已經十餘年過去。

    歲月對她們這樣的人,似乎格外優待。

    她看着沒怎麼老,陸錦惜也依稀當年模樣。可那眉眼與神態,與記憶中本就迷糊的那個影子一疊,竟覺得變化很大。

    衛儀也不確定是自己記不清了,還是她變化太大,險些沒能認出來。

    “夫人可算是來了。”

    皇后一擡眼也看見了陸錦惜,面上便掛出了幾分和善的笑意,很給面子地先出聲招呼了一句。

    陸錦惜雖覺得衛儀的眼神有些奇怪,但這時候只好按下來不去想。

    聞得皇后主動跟自己說話,她也不換不忙,款步從殿門而入,穿過席間留出來的一條長道,來到皇后與賢妃衛儀的面前,躬身行禮。

    “臣婦見過皇后與諸位娘娘,給皇后與諸位娘娘請安了。”

    嘶

    她一進來,席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只覺得她雖然也貌美,可很舒服,身上沒有衛儀那一種美得咄咄逼人的感覺。

    可這話一出時,不少人都暗暗地狠抽一口涼氣

    今日議和大典,普天同慶。

    太和殿那邊是外朝,是皇帝與文武百官會同匈奴使臣一道慶賀;柔儀殿這邊是後宮,是皇后與宮中妃嬪會同外命婦相聚宴飲。

    按規矩,在外面,皇帝最大;在裏面,皇后最大。

    可世上的事,哪裏是“規矩”兩個字這麼簡單

    傻子都知道現在後宮之中皇后都要淪爲個擺設了,比起在蕭徹面前榮寵不衰、在宮中炙手可熱的賢妃衛儀,皇后那是真的算不上什麼啊

    誰來請安,都不會顧着皇后,而把賢妃娘娘給落下。

    這一位大將軍夫人倒好,一句“諸位娘娘”就把人人忌憚畏懼的賢妃衛儀給帶了過去。

    有心人注意到,只覺得心驚肉跳。

    但誰也不敢多說什麼,一則陸錦惜身份擺在那裏,二則請安時候的說辭,本就是默認的事,真說出來纔是得罪人。

    一時之間,殿中的氣氛,有片刻詭異的寂靜。

    就連皇后都微微怔了一下,隨即脣邊的笑意就擴大了幾分,連忙道:“夫人快別多禮了還請快些入座吧。”

    “多謝皇后娘娘。”

    陸錦惜依言起身。

    旁邊宮人一引,她便跟着入座。

    內外命婦的位置是分開的。

    內命婦便是宮中的宮妃,自皇后以下,便是衛儀爲首;外命婦則都是臣工們的妻母,自皇后以下,竟是以陸錦惜爲首。

    皇后爲她安排的位置,比顧太師夫人唐氏和太傅夫人董氏,甚至定國公夫人大紀氏都要靠前。

    一張長案,就放在皇后的右手邊。

    陸錦惜想,應該還是今天日子特殊。依言落座的時候,她擡頭就能看見坐在皇后左下首第一位的衛儀。她正看着她,眸底帶着幾分毫不掩飾的思量與審視。

    似乎,是在揣摩她方纔請安說辭的用意。

    又能猜出什麼呢

    本來陸氏身份就很高,更不用說這種場合的確該以皇后爲尊。她只是不想攪和進後宮這攤子爛事兒裏面,所以按着規矩說話罷了。

    滿京城都說衛儀聰明,不該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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