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本閒涼 >144.第144章 初夏雨時
    對永寧長公主, 陸錦惜心裏總是有那麼一點猶豫的。

    這一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僅僅是因爲薛況當年的囑咐, 所以就對她如此照顧嗎

    可她對顧覺非那隱隱之間的忌憚,又所從何來呢

    看不清,也猜不透。

    對顧覺非有沒有所謂的“男女間”的私情尚且兩說,至少她知道一點:那就是她若真承認自己與顧覺非之間有什麼, 永寧長公主怕是不肯幫忙,讓她出府的。

    所以,何妨否認呢

    在陸錦惜的世界裏, 偶爾的謊言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或者說, 畫皮這麼厚, 這麼虛僞

    三兩句謊言, 又能算什麼

    對長公主, 她沒有半點的愧疚。

    因爲她不覺得自己的謊言藏有任何的惡意,只不過是不想將真實的自己表露處理罷了。

    無傷大雅。

    送走了永寧長公主之後, 她心裏便安定下來不少, 想她先前所勸也有道理。

    即便要去看顧覺非,她自己的身體也要養好。

    所以早早地,陸錦惜便躺下來睡了。

    接下來的幾天, 休息,吃藥, 半點也不馬虎。同時也吩咐了青雀白鷺, 留意着外面傳的消息, 尤其是顧覺非的。

    不打聽不知道。

    真一打聽了, 她才知道現在這事情已經傳了個滿城風雨。

    就連這些天來,宮裏面和三司來查案的那些主簿,在她面前提及顧覺非時,神色也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自然。

    好像他們之間真有什麼一樣。

    畢竟是一樁大案。

    宮裏面慶安帝蕭徹對此事甚爲關照,自陸錦惜醒後,先後派了三批人來將軍府詢問當時的情況。

    除了一些隱祕的細節,她皆據實已告。

    旁的她不甚清楚,但她清楚地記得,在她說出懷疑這些山匪與匈奴人有關,並曾聽人提過“蘭大人”三字時,那些來問詢的人全都面色大變。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匈奴使團之案與山匪劫案相聚如此之近,且針對的人還如此特殊,這裏面必定有恐怖的圖謀。

    很容易的,便會讓人想到前陣子兩國才達成的“議和”。

    這羣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陸錦惜不是沒想過從他們的口中挖掘一些有用信息,怎奈這些人的嘴實在是太緊了,或許是上面早下過了嚴令。

    她多番旁敲側擊,竟是什麼消息都沒能得到。

    在家中這一休養,就是三天。

    第四天的時候,她已經可以下牀走動,身上的傷雖還隱隱作疼,但宮中來的太醫看過,都說沒什麼大礙了。

    所以下午的時候,陸錦惜便招呼了青雀,準備去回生堂了。

    說來也巧,她前腳才穿好了一身鵝黃繡綠萼梅的衫裙,綰了髮髻準備出門,後腳白鷺就興沖沖從外面跑進來,滿臉喜色地對她道:“醒了,醒了夫人,回生堂那邊傳來消息,說顧大公子中午時候已經醒了”

    “醒了”

    陸錦惜聞言一怔,卻是站在原地,好久沒動。

    白鷺只當她聽了這消息會高興,哪裏想到她竟然是這般反應,一時又是納悶又是擔憂:“夫人,怎麼了大公子醒了,您不高興嗎”

    高興

    是應該高興來着

    可這心裏面瞬間涌出來的感覺,竟是夾雜着一種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的茫然和無措。

    顧覺非喜歡她,她知道。

    可她並不知道,他竟然還會爲了她以身犯險,甚至捨身來救她這麼一個怎麼看,怎麼薄情寡義的女人。

    甚至有時候她會想,也許這纔是真的“套路”。

    試想,全天下有誰會拒絕一個肯用性命去救你的人呢更不用說,你原本便對此人有超乎尋常的想法。

    只不過

    拿命去玩套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一些。

    此時此刻,她腦海裏冒出這種想法來,也不過只是這麼閒着沒事兒了,胡亂的想一想,不會真的這樣以爲。

    更不用說宣之於口了。

    陸錦惜面上掠過幾分難以捉摸的恍惚,最終還是看了一眼庭院中那漸漸蔥蘢的綠意,道:“正好,我們去回生堂吧。”

    初夏的京城,已有了幾分炎熱。

    午後的太陽炙烤着大地,氤氳出幾許蒸騰的滾沸。生長了一春之後,變得鮮豔而茂盛的樹木,都在日光裏抖擻。

    忽聽得天際一聲滾雷響動,烏雲便飄來了。

    夏日午後的雨,說來就來,沒有半分徵兆。

    豆大的雨點噼啪地砸了下來,京城各處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驚慌地用袖子,或者是別的東西,遮擋住了自己的腦袋,朝着各處奔去避雨。

    回生堂中也是一般的忙亂。

    “哎喲這雨說下就下,快,快去外面把曬着的黨蔘收起來”

    “還有外頭的藥罐”

    “快,快”

    醫館的夥計們都慌慌忙忙地衝進了雨裏,生怕曬着的藥材被雨水沖刷,失了藥性。

    鬼手張的小徒兒紀五味則是端了一碗藥,穩穩地從這一片的兵荒馬亂之中穿過,神情間帶着萬分的小心,生怕旁人不長眼,過來撞了他。

    “當心當心,可別磕了我的藥”

    這一碗藥,可不簡單。

    就是它吊着太師府那一位顧大公子的性命。

    如今人才醒沒多久,正在關鍵的時刻。師父雖然說他已經脫離了危險,醒過來了也就沒大礙,剩下的好好調養也就是

    ,可也說了,還不能掉以輕心。

    這傷啊,病啊的事情,總是說不準的。

    天知道什麼時候就出點岔子

    所以越是在這種時候,紀五味越發不敢鬆懈,一路腦袋裏繃緊了一根弦,端着藥有驚無險地來到了醫館後面院中簡單的客房,在外頭喚了一聲:“大公子,我給您端藥來了。”

    “請進。”

    原本清潤的嗓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猶如干涸了的泉眼,聽上去竟有些刺耳。

    可紀五味知道,這就是顧大公子的聲音。

    他得了首肯,便推門進去。

    這屋子還是臨時打掃出來的。

    回生堂畢竟是個救死扶傷的地方,這些多餘的房間只是爲留着收留尋常病人的。

    但他們從沒想過,竟有一日能收治顧覺非。

    紀五味對這一位顧大公子的印象,大多來自於那一晚他拎着一罈般若酒,在回生堂要關門的時候擠了進來,然後與師父喝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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