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本閒涼 >174.第174章 孫雪黛
    全場的目光幾乎都堆到了她的身上, 似乎全都沒有想到這一位京中傳言的“老好人陸氏”會說出這樣辛辣的一番話來。

    康平侯夫人更是差點被氣暈過去。

    可也就是這樣了,她不敢再嘲諷, 也不敢再反駁,甚至只能強忍着怒意, 訕訕地一笑。

    有什麼辦法呢

    她固然對陸錦惜有一千一萬的怨念和憤怒, 可也無法發泄出半分來

    只因爲她的身份

    當年她是大將軍夫人, 丈夫雖死, 地位卻依舊超然;如今她是大學士夫人,夫君沒死,且在朝中呼風喚雨

    誰不知道顧覺非把她捧在手心裏, 夫妻兩個好得像是一體

    沒人會得罪她,也沒人敢得罪她。

    再多的苦,再多的恨, 在這種時候,都只能朝着肚子裏面咽。

    有了康平侯夫人這不長眼的前車之鑑,其餘人終於算是意識到了眼前這話題是有多不合適, 後面再恭維衛儀的時候,便稍稍剋制下來一些, 唯恐賢妃娘娘還沒討好就先得罪了顧大學士夫人。

    於是陸錦惜徹底清淨了。

    整場宮宴上,也沒人敢上來找她晦氣,同她搭話。就連昔日還會跟衛儀爭上一爭、鬥上一鬥的皇后, 今天都似乎被那一道聖旨打擊到了, 沉沉地坐在那邊, 並不將話題往她身上引。

    席面上的菜色很豐富。

    貴夫人的話題也不少。

    這一場從酉正二刻喫到戌時初刻, 喫得人腹內鼓鼓,酒意微醺,氣氛也熱起來不少。

    接下來席面就撤了下去,衆人雖皇后一道轉去了宮中的波月臺聽戲,那戲臺子高高建在水面上,聽戲的位置則都散落在前面和兩邊。

    酒水瓜果早就擺好。

    宮中長道與湖面戲臺周圍,都掛滿了各色華彩宮燈,映得水面一片瀲灩浮動的柔光。

    戲班子都是請的外面最有名的班子,唱腔身段都是一絕,只是那唱詞陸錦惜都能背了,聽着實在有些乏味。

    宮中妃嬪們的位置在前面,外命婦們在後面。

    她略看了一眼,便懶洋洋地借了醒酒的名頭從座中起身,從旁溜達上了湖上棧道,往湖邊上走去。

    大冷的冬天,湖面都封凍着。

    夜幕黑沉沉的一片,離了那熱鬧的地界兒,就能聽見滿世界喧囂的風聲了。

    這除夕夜,怕是要下雪。

    宮裏的明燈,照得整片宮殿猶如白晝一般,即便是手裏沒提宮燈,陸錦惜也能輕而易舉地看見腳下的路。

    她原只准備隨便轉一圈,等着戲臺子上那自己太熟也沒什麼特色的戲唱過去再回席上,可沒想到,纔在湖邊掛了垂簾的亭子裏坐下來,便瞧見那席間又有一道婀娜的身影走了過來。

    不是衛儀。

    是孫雪黛。

    遠遠見着陸錦惜立在這邊,她行走中的腳步便停了一下,似乎也是有些沒想到,遲疑了片刻。

    但最終還是走了過來。

    嫋嫋娜娜,風骨卓然。

    這亭子周圍也就有那麼三兩個宮人,孫雪黛也沒有太過拘泥於俗禮,入得亭中見了她,便是輕輕一嘆:“許多年沒有見你,素來只聽人說你在京中的事,倒不知你變化是真的這般大了。我都快不敢相信,十幾年前,我曾認識你。”

    她果然是認識陸氏的。

    當年京中三大美人,孫雪黛以才著稱,陸錦惜以貌著稱,衛儀則以才貌雙全著稱,力壓二人。

    相比起衛儀性子裏的霸道,孫雪黛無疑要平和很多。

    陸錦惜光是這麼看着她,

    就覺得她的請冷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正的淡泊,並不去計較那麼多。

    於是她也笑了起來。

    話裏是半真半假的慨嘆:“歲月催人,命運弄人,便是當年的我自己,也未必能想到。就算你今日不認得我了,又有什麼好稀奇的”

    “也是。”

    孫雪黛打量着她,想起她這小半輩子的經歷來,雖自問與她相交不深,卻也是忍不住唏噓。

    “好在如今都過來了,眼下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倒是她”

    話到這裏,便頓了一頓。

    孫雪黛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卻是移向了那波月臺下正盯着戲臺上戲子看的衛儀。

    隔得太遠,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認真在看。

    陸錦惜微微挑眉,也跟着看了過去,只覺得這一位如今已是兵部侍郎夫人的孫雪黛,該知道一點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畢竟她當初也是有才華的。

    陸氏不與衛儀一路人,她總該是能與衛儀說上幾句話的。

    所以,陸錦惜有些好奇:“她怎麼”

    “當年她是我們三個裏最拔尖的,我不上不下排中間,你是性情最弱也最不惹事的一個。”孫雪黛是在回憶往昔,收回目光來便笑了起來,“如今看,我依舊是不上不下的那個,可你們倆卻是一上一下、一好一壞,相互掉了個個兒了。”

    “掉了個個兒”

    陸錦惜可不覺得。

    她之前雖沒見過孫雪黛,也知道孫雪黛默認她是知道點過往的陸氏,可總歸從旁人的言語中知道過她,所以還算鎮定。

    “我命途多舛,賢貴妃娘娘自入宮起便是榮寵不衰,如今又懷有身孕。憑着皇上對她的寵愛,他日”

    剩下的話哪裏還用說呢

    光是看今天席間衆人對衛儀那巴不得貼上去的態度就能窺知一二了。

    只要衛儀能誕下皇子,憑着衛儀的本事,憑着皇帝的喜愛,憑着衛氏一門的地位,一個太子之位總是能坐住的。

    將來太子即位,衛儀就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這樣的命,這樣的運,哪裏是尋常人能比

    陸錦惜脣邊掛着淺笑:“更何況,你也是慧眼識珠,當年下嫁唐瑞京,如今他已經爲你掙來了二品誥命。我在京城裏便總聽說你的消息,知道你們夫妻之間也是極好的。這般,又怎能算是不上不下呢”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我知,衛儀也知。”孫雪黛嘆了口氣,“這宮牆裏面的日子,我看着都悶。她是個心裏有抱負的人,是寵妃沒錯,可頭頂上還壓了個皇后,衛氏一門又沒幾個成器地能扶得起來。到底心裏是酸是甜,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總之,如今大夥兒都是豔羨你的。”

    陸錦惜便不好接話了。

    反倒是孫雪黛說到這裏,目光變得奇異了幾分,只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道:“不過你也是有膽氣,竟然真的敢嫁給顧覺非,倒是一點也不怕她”

    怕她

    這指的是“衛儀”

    陸錦惜心底那微妙的感覺,立刻層層涌了上來,眸光微微一轉,卻是道:“她畢竟已經入宮了,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正是因爲她進宮了,你才該怕纔對。”

    孫雪黛本覺得她心裏該很明白。

    可轉念一想,衛儀入宮那一年正是薛況殞身的那一年,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於是解釋道:“當年她入宮的事據說還有些說道,不那麼簡單。別的你不知道,可她曾親口說過不願入宮,你總該記得。你與顧覺非是有情飲水飽,她卻是所求皆不得,所願皆不成。我今日見着,倒頭一回覺着她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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