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確切的說,其實並不陌生。
因爲
照片上的那個男人,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厲風。
他的親生父親。
厲佑霖拿着手機的力道驟然加大,神色也在瞬間變得晦暗。
他擡眸。
阿珊的眼中盡是憤怒,哪怕再剋制,也是那麼明顯,以至於她點頭開口的時候,聲音中還夾雜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是是他,照片上的人,是你的父親,厲風。”
自己猜想是一回神,可真的得到確切答案的時候,厲佑霖差一點,就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沒有認錯”他聽到了自己從喉骨深處艱難溢出的聲音。
阿珊搖頭。
“可他”
“是他”阿珊的聲音隱約變得哽咽,但更多的,還是憤怒,“我跟着夫人一起來到的厲家,先生長什麼樣,我不會認錯的。何況”
下意識看了眼緊閉的門,她閉了閉眼,再開口,聲音啞了很多:“看到他左臉靠近耳垂那的一塊胎記了嗎那不是胎記,其實是夫人懷你的時候,有次和你父親吵架,不小心菸頭燙到的,一模一樣,不會有錯的。”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厲佑霖忽覺有桶冰水從頭澆下,涼意侵襲他渾身上下每個角落。
他握着手機的力道越來越大,像是要把手機捏碎一樣。
低眸,他看了眼屏幕。
良久。
他低沉到聽不出情緒的聲音纔再度響起:“所以他沒死不僅沒死,還重新有了家人”
每一個字,似乎都格外的艱難。
而說這些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屏幕那張照片,照片上,他的父親溫文爾雅,身旁還摟着一個笑顏如花的女人,卻不是這些年一直念着他的母親。
他的眸色一下暗到了極致。
而阿珊,又何嘗不是
她看着緊閉的門,心疼和憤怒交織:“是,你父親沒死,這個世上,不會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他也沒有雙胞胎,而且郵件裏還有一封親子鑑定報告,是你和他的,他就是你的父親,他沒死。”
“呵”厲佑霖驟然冷笑。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他腦中突然就冒出了在機場時,賀舟那句欲言又止的話
“厲少,您您有沒有發現,照片裏的那個厲慕周,和您和您有點像特別是他的眼睛,和您簡直是”
厲慕周
厲風
新加坡華裔,富二代,父親母親一個是商人,一個是外交官
都對的上。
竟然
陰鬱染滿眉心,厲佑霖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只覺這些字這張照片是那麼的刺眼,又是那麼的沉重,壓着他一點都喘不過氣。
但
這樣的情緒也不過持續了短短几秒。
“郵件的ip,找人查了麼”他擡眸,極力冷靜的問道。
阿珊一愣,隨意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
“咔嚓”
話音未落,一直緊閉的門發出了聲響。
兩人皆是下意識轉頭。
“媽”
“夫人”
觸目所及,最明顯的,是一雙哭腫了的通紅眼眸。
厲佑霖心頭一滯,伸手要去扶她:“媽”
不想手才伸出去,就被狠狠打開了。
“啪”的一聲,似乎格外的清脆響亮。
厲佑霖皺眉:“媽”
厲母對上他的視線,突然間,她的胸膛劇烈起伏,情緒像是到了失控的邊緣:“他他混蛋我要去找他我要問問清楚憑什麼那麼對我”
說話間,眼淚從她眼角滑落。
但,她沒有管。
吼完的下一秒,她便快速往樓梯口走。
厲佑霖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媽,你要去哪冷靜”
“我怎麼冷靜”
厲母的情緒,徹底失控。
厲佑霖眸色驟然暗如潑墨,一瞬間,漫天的心疼混合在怒火中將他包圍。
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
“媽”看着她的樣子,一時間,他竟然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覺得,安慰很無力,但即便如此,他抓着她的手依舊沒有鬆開,“媽,讓珊姨陪你,這件事交給我,我親自查清楚,好麼”
厲母雙眸已然通紅到極致。
“是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他親子鑑定報告也是真的,我我一定要知道真相,我有權利知道”她猛地搖頭,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直往下掉,“佑霖,你不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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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忽然覺得很噁心。
“夫人”阿珊大腦已恢復清明,她看了一眼厲佑霖,試圖拖延時間,“佑霖說的對,總歸要再查清楚一點,何況何況難道你要現在去新加坡找他嗎這麼晚了,已經沒有”
一字一頓,幾乎是從厲母牙縫中擠出來的。
阿珊怔住。
厲佑霖神色一凜,下一秒,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她手裏攥緊的手機,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又是沒有署名的郵件”
厲母沒有回答,而是用力扒開厲佑霖的手:“你們別攔我我一定要去找他誰也不能攔我佑霖,如果你還是我兒子,就不要攔我”
五分鐘後。
厲佑霖結束了沒人接的電話。
“厲少”賀舟站在一旁,很是擔心,“夫人沒事吧”
“沒事。”厲佑霖搖頭,他的神色沉暗,聲音亦是,“她還是不接我電話,我今晚走不開,你替我去香港,接她回來,另外,讓邢星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着她。”
賀舟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但這種時候,他沒有多問,而是重重點頭:“厲少您放心。”想了想,他又道,“那那個厲”
“我會找其他人查。”厲佑霖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賀舟竟在他的話裏和眼中感覺到了一種形容不出的陰暗之意,只是還不等他深想,面前人就轉身上了車。
“嗖”的一下,邁巴赫猶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賀舟目送車子離開,沒有再浪費時間,趕緊拿出手機撥通邢星的電話。
車上。
厲母的情緒仍是失控的,車內盡是她剋制不住的啜泣聲音。
一聲又一聲。
厲佑霖緊握方向盤的雙手手背已然青筋畢露。
“老四,”空出一隻手,他撥通霍清隨的電話,嗓音是從未有過的陰冷,“幫我查件事,再查個人。”
夜色下,邁巴赫飛速疾馳着,而車內,氣壓更低了,壓抑的令人呼吸都似乎變得困難。
宸希酒店,頂樓總統套房。
“又風怎麼樣兒子的電話打通了麼”面容姣好的女人臉色發白,一隻手緊握着拳,另一隻手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着身旁男人的手,“是不是還沒聯繫上”
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然有些顫抖。
被叫做又的男人轉過了頭,一張儒雅的臉上滿是溫柔,他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安撫:“彆着急,慕周從小就有分寸,不會有事的,說不定在忙,所以一時沒聽到,你”
“可那個電話,明明是在威脅我們”女人忽然抽出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伊伊”厲又風微嘆口氣,當即將她摟在懷裏,一隻手又輕拍她的後背,“你該相信慕周,他是一個成年男人了,這些年,他做過多少在你看來冒險的事不都很安全何況他身邊還有保鏢跟着,你太緊張了,我們不該來青城的,那個電話”
周伊猛地從他懷中擡頭,不止是聲音,連身體也顫抖了起來:“難道要我置之不理麼如果是真的呢你爲什麼一點都不擔心他他是我們的兒子啊”
她的情緒已然有些失控。
厲又風張了張嘴:“伊”
周伊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瞳孔一縮:“不該來青城厲又風,你到底是不想救你的兒子,還是還是怕見到你的前妻舊情復燃”
這是第一次,兩人談到前妻這個字眼,厲又風知道她是擔心過了頭,但即便如此,他的臉色還是不受控制的變得有些不好看。
“伊伊,你”
周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我說對了是嗎所以在你心目中,兒子的安全還不如前妻重要你還想着她對嗎”
眼看着她的情況越來越不對,厲又風連忙站起來,不顧她的反抗將她摟進懷裏,無奈道:“你胡思亂想什麼你明知我”剩下的話,到了嘴邊,終究化爲了嘆氣,“沒有,我的意思是,如果電話是真的,讓你來到這裏,還是會有下文的,我們只需要耐心等着就好,我堅信慕周不會有”
“嗡嗡嗡”
最後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
來電是厲慕周
兩人對視一眼。
周伊眼睛突然一亮:“慕周是慕周的他”
十分鐘後。
周伊差點就喜極而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厲又風抱着她,耐心哄着:“應該是惡作劇電話,剩下的啊你別管了,交給我,好了,洗洗臉,我們現在就去香港,嗯”
“嗯”周伊又哭又笑。
想要親眼見到兒子平安無事的心情格外的迫切,她只是簡單的補了下妝,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厲又風往外走。
厲又風嘴角噙着一絲笑,無奈搖頭,任由她像個孩子一樣急匆匆的打開門。
“你啊,真”
話音未落,他的嘴角笑意猛的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