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開始,人們對於“文學教會接手約旦,勇者的聯合商會幫助其重建”這一消息的看法一般都只看一半,也就是災後重建純純是周離溫暖的大手籠罩一切,文學商會不過是周離豎起來的靶子而已。
“還是有一些餘錢的。”
戰後重建會議室中,飛羽真託了下鼻樑上的銀框眼鏡,微笑着對周離說道:“文學教會的信衆還是有一些餘錢的,他們聽說了約旦發生過的故事,也得知了祂曾來過這裏。所以我們進行的兩次募捐收到的錢財還是比較多的,這段日子沒有花多少。”
一聽到這裏,周離手中轉動的筆停了下來,他眼神奇怪的瞥了一眼飛羽真,隨後看着手中的單子,不確定地問道:“你們還有餘錢?”
“嗯。”
點了點頭,飛羽回答道:“這兩個月的重建沒有耗費太多錢財,也很感謝貴商會的統計與採購,要不然就憑我們這些人,花費的金幣可能更多了。”
“這也是我們該做的,但是…”
看着手中一長串的賬單,還有結尾處的“共花費六十二萬九千七百一十五金幣”的總花銷,周離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他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個世界裏,寫作竟然這麼賺錢。
太他媽有錢了。
直到現在,周離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的版權意識高的令人髮指。法陣的普及讓盜版和說書先生幾乎絕種,光是一個調整過的保密符文就可以讓所有的劇透腹死胎中。因此,這個世界的作家只要稍有名氣,財富就會像雨點一樣劈頭蓋臉的砸到這些人的頭上。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文學教會是唯一一個反過來給商業教會貸款的存在。
“飛羽,你也沒必要這麼實誠。”
周離心情有些複雜的,他看向飛羽,誠懇地說道:“有些東西你向英南買的時候,可以適當的添加一些修飾詞語。比如這件東西打不上半折今晚勇者敲你門,心思最好活絡活絡,錢這種東西還是少花點爲妙。”
“唉,還可以這樣嗎?”
飛羽愣了一下,他還是有些高估了周離的底線。看到飛羽沒有反對自己的說法,周離頓時來了精神,當機立斷地開始給飛羽傳播“如何利用現有優勢減少初期成本,加速進行資本擴張”的畜生行爲。
但可惜的是,就在他講到了“人力在某些情況下是最廉價的產品”時,一道幽暗的藍光打斷了他。
看着面前緩緩浮現的藍色水母,周離打了個暫停的手勢,隨後伸出手指點在了小水母的觸手上,在得到了其中的訊息之後,他似乎預料到了這個情況一樣,輕聲嘆了口氣。
“周離先生,我先去難民營了,如果有什麼問題或者需要可以給我發消息。”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沒等周離開口,飛羽率先對周離說道:“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吧,隨時保持聯繫。”
“好的,謝謝。”
明白飛羽的用意,周離帶着歉意對他道了聲謝。隨後他站起身,推開門,向着大樓外走去。
昏沉的天空不見陽光,房屋內的燈光將周離的背影拉扯些許。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和離去的人,飛羽閉上眼,一道溫潤的銀色光暈閃現,房間之中只留下一聲嘆息。
“準備去哪裏?”
約旦的港口人聲鼎沸,聯合商會的船隻不停向着這座城市輸送物資。靠着石柱,低頭將香菸點燃,傑洛斯特擡起頭看着烏雲密佈的天空,略帶茫然地回答道:“不知道,就是準備看一看。”
“你的身體…”
周離皺着眉,臉上閃過一絲擔憂。傑洛斯特是虛假創造的生物,同時蓋婭也在他體內留下了對付虛假的後手,這樣的結果就是無論這倆方是否完成自己的目的,傑洛斯特的身體都會收到不可逆轉的傷害。
“哈。”
傑洛斯特笑了一聲,他伸出手拍了拍周自己的胸口,發出了咚咚的聲音,“就像你說的,區區致命傷,何足掛齒。”
“你他媽…”
周離咬了咬牙,但當他看到一臉笑意的傑洛斯特時,原本的話也被他嚥了下去,最後變成了無奈的笑。
“五年,也就五年了。”
菸頭的光芒被碼頭的燈光遮住,傑洛斯特吐出一口煙霧,釋然地說道:“其實我二十多年前就該死了,多活這麼多年,也算夠本。”
“這五年你準備怎麼過?”
接過傑洛斯特遞給他的煙,周離叼在嘴上,也不抽,就看着遠去的貨輪,對着一旁的傑洛斯特說道:“我在馬格南那有點勢力,真等走不動了可以去找我。”
“這幾年有了點積蓄,準備到處走走。”
很沒素質地將菸頭扔在一旁,傑洛斯特伸了個懶腰,海風溼潤,空氣涼爽,“老克不是個能呆住的人,他這輩子沒幹過啥好事,靈魂肯定被困在軀體裏走不出去。正好,我帶着他骨灰到處走一走,說不定能給他弄開心了,心理一豁達就去投胎了,也算我做了個好事。”
展示了一下揹着的包裹,傑洛斯特帶着調侃的口吻對周離說道:“這小子原先跟個猴一樣,在軍營裏怎麼都待不住。後來我見他當了官,一天到晚一副正經模樣在辦公室一坐坐一天,我還以爲他換了個人一樣,差點笑死我。”
“行,多走走吧,老克也是這麼想的。”
周離笑了笑,他看了眼海岸線,慨嘆道:“約旦的陰天還真常見。”
“陰天也挺好的。”
點了點頭,傑洛斯特認同地說道:“約旦這地方一年四季都是陰天,晴天少,太陽更少。但老克跟我說過,自從你來了之後,約旦的晴天就多了起來。”
“這老小子還真把我當晴天娃娃了。”
周離與傑洛斯特對視一眼,隨後十分默契的大聲笑了起來。傑洛斯特捧腹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用粗糙的手指擦了擦眼角,似笑非笑地搖搖頭。
“走了。”
遠方汽笛聲響起,傑洛斯特提起揹包,銀色巨弩和十字利刃早已毀在了戰爭之中,這位世界上唯一的獵魔人直起腰,對周離囑咐道:“小拉雅就交給你了,她只需要不多的能量就能生存,是個很可愛的姑娘。”
“放心。”
小水母從周離肩膀處浮現,她的觸手輕輕碰了下傑洛斯特的臉,似乎在說明自己的不捨一般。傑洛斯特像往常一樣揉了揉小水母的腦袋,笑着對她說道:“拉雅,以後看到星星的時候就想一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