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看到當自己說出這四個字的一瞬間，這名自稱爲仙人的韓度瞳孔緊縮了一瞬，哪怕這一瞬間極短，短到根本看不清，但依然沒有逃過周離的眼眸。
還有，艾露瑪的察覺。
他果然知道生命女神。
周離眯起眼，腦海中開始不斷將各種線索重疊在一起，很快，他想通了一些關鍵問題，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問題。
“你們到底是誰？！”
原本的囂張氣焰直接消散殆盡，韓度牙齒不自覺地打着顫，驚聲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不是，這種問題有必要問嗎？”
周離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韓度，又看了看一旁正在看熱鬧的人羣。作爲一城之主，韓度的風評肉眼可見的垃圾的要死。光是從自己被不明來客打成狗周圍的人羣全是幸災樂禍的這一點上，這位城主大人的民心就拉胯的很。
一旁的阿塔羅娜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她輕抖手腕，一顆翠綠的種子落入了韓度的口中。
“你給我吃了什麼？！”
猝不及防下，韓度直接吞食了這顆種子，隨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驚恐，“你們要做什麼？！我是仙人，我在救人，我沒有殺人！你們不能殺了我！”
“那寒山寺呢？”
這時，桃夭緩緩從一旁走出，她看着曾經飄飄欲仙的白衣男子此時狼狽的模樣，不加掩飾的仇恨從眼中釋放，“寒山寺一百二十一口人，都是你救的？”
“寒山寺？”
韓度愣了一下，似乎對這個名字不是很熟悉一樣，過了片刻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說道：“不，不，那不是殺戮，真的不是殺戮，那是拯救，我在拯救他們！”
“範馬孔次郎施主，請讓我來拯救他。”
桃夭轉過頭，看向至今爲止還沒有告訴她自己真名的周離，一臉認真地說道：“既然他認爲殺戮既是拯救，那麼我覺得菩薩也是這麼想的。”
“先等等。”
周離壓了壓手，他看向面前的韓度，走上前，拎起對方的衣領，緩緩問道：“我問你，你說你是在拯救。那麼，你是在誰的威脅下拯救這些人？”
聽到周離的詢問後，韓度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恐慌，他想說些什麼，但理智壓制住了他所有的神經，阻止他去回答周離的話語。
看到韓度沒有回答自己，周離也沒有威脅，只是看向一旁的阿塔羅娜，點了點頭後說道：“可以了。”
阿塔羅娜沒有迴應，但她還是伸出潔白纖細的手指，輕輕打了個響指。瞬間，韓度雙眸暴漲，整個人活生生擴大了半圈，他捂着自己的嗓子，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有樹木摩擦的莎莎聲響。
“你會變成一棵樹。”
周離冷漠地看着驚慌的韓度，聲音平靜而又毫無感情，“一顆能存在上億年的樹木，你能感知到一切，但你卻什麼也做不了。你不會生長，也不會枯萎，你只能被困在連枝葉都無法移動的身軀裏，在黑暗與無聲中度過你的一生。”
聽到周離的話語後，韓度眼中閃過了前所未有的驚恐與絕望。他絲毫不懷疑周離的話語究竟是威脅還是陳述，因爲他知道，周離身旁的那個女人，絕對有這種能力。
不！再不說一切都完了！
短短一瞬間，韓度腦海中閃過無數種想法，但隨着他的意識逐漸暈眩，他最後還是沒有撐住，用盡渾身的力氣大聲喊道：“我說！我全說！”
在最後一刻，他感覺自己渾身一輕，將自己身體填滿的脹痛瞬間消散。周離眯着眼，笑着說道：“這就對了，何必要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此時的韓度只感到自己獲得了新生，那種思維被無限延長的恐懼讓他心有餘悸，那比死亡還痛苦的無力感依然存在他的身體中。在片刻的喘息後，他擡起頭，有氣無力地說道：
“不要讓他們聽見，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看着面前這位心神瀕臨崩潰，但依然提出請求的城主，周離並沒有拒絕。他只是看了看周圍遍地的衛兵和百姓，對着阿塔羅娜點了點頭。下一秒，伴隨着樹木的崩潰與無數碎屑的紛飛，周離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之上。
“說吧。”
明朗的星空下，周離坐在寒山寺寺頂的臺階上，平靜地問道：“你想說的，能說的，該說的就說了吧。”
此時的韓度癱軟在地面上，伴隨着一聲無奈的苦笑，他搖了搖頭，沉聲道：“放心，我會配合你們的。”
“包括您，尊敬的阿塔羅娜大人。”
果然···
周離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認識這位？”
“生命女神，十二刻之首，代表着新生與自然的神靈。”
與周離目前見到的所有人都有不同，韓度此時的說話風格和語氣與外界，也就是東方三庭外的其他國家人很像。比如，他會說神靈而不是仙人，他知道十二刻。
“東方三庭到底發生了什麼？”
面對着已經放棄了一切的韓度，周離瞥了一眼一旁的桃夭等人，開口問道：“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您是從外界來的，對吧。”
韓度苦澀地笑了笑，聲音有一種釋然，“看來，九重天和迴歸者的戰鬥已經開始被注意到了。”
“九重天？迴歸者？”
周離緊皺着眉頭，開口問道：“細說，這些到底都是什麼東西？東方三庭呢？”
“東方三庭···”
在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後，韓度有些懷念地重複了幾遍，隨後，他搖了搖頭，哀嘆一聲後說道：“東方三庭，早就已經毀滅了。”
“什麼意思？”
周離有些難以理解，“東方三庭毀滅了？怎麼可能？”
“我其實不太理解您爲什麼要這麼驚慌。”
韓度眼中閃過一絲悵然，他看着周離，緩緩說道：“但是我想了想，您畢竟是外界的人，就像人皇說的那樣，外界，可能與我們並不統一。”
“二十五年前，東方三庭在將本源託付給榮耀騎士周離後，就已經陷入自我崩潰之中。人皇，仙尊，妖靈以肉體化爲下界，以靈魂重鑄九重天，讓這座島嶼上的生靈得以苟且偷生。”
“這，就是東方三庭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