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趙國公長孫輔機從中周旋,先帝也查明瞭情況,知道你父無辜,才從輕發落,後來召回長安,承襲爵位。”
李承乾確實有病,這位原本鐵板釘釘當皇帝的太子,先是生理疾病,後來發展爲心理疾病,選擇造反。
這不鬧麼,造誰反的不行,造李世民的反?
人家當秦王的時候就是百戰百勝的無敵統帥,以玄武門之變硬生生奪得皇位,然後治國二十載,這種造反的成功機率,都不如現在江南之地起兵犯上……
李彥恍然:“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長孫輔機從中斡旋,父親當時就真的發配到嶺南去了?”
謝氏點頭:“不錯,你祖父與長孫輔機交情平平,他卻能於危難之際伸出援手,實是救命之恩。”
李彥想到玄奘的徒弟辯機,發出感嘆:“前趙國公在貞觀時期,既是從龍勳貴,又是皇親國戚,任吏部尚書後卻自行請辭,避免權勢過大,不可收拾,還能處處施恩,結交者衆,怪不得本朝之初威望如日中天,可惜也正是如此,忘乎所以,心態膨脹得難以遏制啊。”
謝氏也嘆了口氣:“權力是世上最誘人之物,也是最可怕之物。”
李彥擺出聆聽的姿態:“那後來呢?”
謝氏道:“長孫輔機被流放的那一年,有嫡曾孫出生不久,與你同歲,名長孫元翼。”
李彥想到自己早早就有的表字,瞳孔微縮,直接問道:“不會是交換孩子那麼老套的把戲吧?”
謝氏怔了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交換不了,你當時已經兩歲了,不是嬰孩,親近之人一眼可識得容貌,如何交換?你如今的相貌也與你祖父頗有幾分相似,英偉不凡,定是李氏的兒郎!”
李彥皺起眉頭:“既然如此,帶上我有何用?”
謝氏緩緩地道:“長孫輔機本是內衛大閣領,結果內衛中有一股力量不僅倒戈向聖人,還要對他趕盡殺絕,朝中更是傳出,聖人要以謀逆之罪滅了長孫氏全族。”
“但他們的目標是你,說一個與長孫元翼年齡相仿的孩子是關鍵,還確保你會是安全的,你父親也是糊塗,居然就相信了他們所言,任我如何勸都勸不住,把你交給了他們……”
說到這裏,謝氏露出明顯的痛楚和恨意:“這些勳貴顯然是看不上我的南人出身,若你的母親是關內高門之女,絕不會讓你去冒險!”
李彥臉色也沉下。
李靖字藥師,有一個弟弟李客師,也是屢建戰功,封了丹陽郡公,更活了九十一歲,前幾年纔去世,這位的兒媳婦就是長孫氏族人,類似的聯姻關係還很多,所以當年長孫無忌謀逆案牽扯才那麼大,關內士族無一倖免,都被李治趁勢打壓了一遍。
而李客師的行徑,如果真是如謝氏所言,就讓他很不痛快,果然不跟隴西李氏其他族人往來是正確的,這些高門大族裏都充滿着壓迫和歧視,無一倖免。
李彥呼吸微重後,很快收斂情緒,又問道:“後來呢?”
謝氏道:“我不知那些關內士族是如何爲之的,但結果是聖人確實收回了成命,沒有趕盡殺絕,轉而將長孫氏族人發配嶺南,可你也再沒回來,他們那羣人事後甚至都未入府,只是傳達了歉意的口信,毫無誠意可言……”
“偏偏這等事情,我們不敢聲張,只能暗暗尋找,你父親後悔不跌,已經晚了,我再也呆不下去,憤而回到江南。”
“直到一年後,你父親纔來江南,跟我說你很安全,我大喜過望,以爲從此能一家團聚,結果他並不知道你在何處,只是說得了確切消息!”
“我氣急要與之和離,他又將婚書退回,我終究還抱着一線希望,一直等啊等,等到徹底放棄了希望,沒想到十多年後,你真的回來了……”
說到這裏,謝氏已是淚如雨下,李彥的神情則變得沉重起來。
若真是如此,那個從小將他養大,悉心教導,傳授武藝的師父啞叔,又會是誰呢?